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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才又有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端午这日,宫里素来都有宫宴,多数时候都只有宫嫔们,偶尔也有外命妇进来。今年倒稀奇,三位近两年都住在京郊别苑逍遥的长公主突发奇想回了宫来同贺,太后自然高兴,除却宫宴上为她们添了席位,宴席散后还让她们去与皇帝一叙兄妹之情。 翌日清晨,紫宸殿便传下消息,说皇帝新封了位盈少使。 旨意一出,阖宫哗然。虽然先前的宫嫔也不全是大选得封的,可屈指数算,来路都简单――要么是像顾清霜这样原就在宫里,自然而然入了皇帝的眼的;要么便是采双那样随在宫嫔身边,经宫嫔引荐侍了驾的。 这回这位盈少使,众人却听闻,都不是。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一早就聚到了荣妃处,荣妃自然知晓她们的来意,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们说:“听说是长公主送来的歌姬,有副好嗓子,舞也略懂一二。” “歌姬……”席间即刻有人嗤之以鼻,“这是什么不入流的出身,怕是比寻常宫女还不如。也配越过御女采女,直接坐到少使的位子上说?” 婉婕妤颔了颔首:“总要顾及长公主的面子。” 她惯是擅长这也温温柔柔地打圆场,眼下却有人不领情,乍听是顺着她的话说,实则却比前头那一句更刻薄:“也要瞧皇上喜不喜欢。这歌舞姬的一些功夫,咱这样正经人家出来的,可是真学不会呢。” 这话才说完,有宦官疾步进了殿来,朝荣妃一揖:“荣妃娘娘,盈少使来了。” 荣妃淡泊颔首:“请进来吧。” 不多过时,便见一十六七岁的女子娉婷而至。她身姿妙丽,模样也精巧,一张小脸儿上杏眼雪腮都盈盈含情,让人莫名觉得透着一股子甜味儿。福身见礼间,笑容也摄人心魄:“荣妃娘娘万福。”极轻柔的一声问安出喉,整个殿里都静了一静。 荣妃含起笑来,和和气气地看着她:“少使坐吧。”说着一睇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便上前一一将在座宫嫔说给她听。盈少使话不多,多数时候都只颔一颔首,礼数却又不差,时时都是恭顺的样子。 一股古怪的只觉在顾清霜心底掀起来,让她觉得来者不善。可实际上,盈少使也并未同她多说一句话,看她的神色也并无什么异样。 此后,这位盈少使便颇有几分后来者居上的劲头,一时间占尽宠爱。顾清霜与她没什么交集,一日与柳雁结伴往岚妃宫里去时,却在太液池边偶然遇见了她。 两方离得并不算近,引起她们注意的,是祥宣仪带着几分委屈的质问:“我并无意招惹少使,棋儿也是无心的。脏了少使的衣衫,我们陪给少使便是,少使何苦这样得理不饶人?” 转而就听一声轻笑:“得理不饶人?宣仪娘子这话说的倒好像是臣妾欺负人了。” 顾清霜与柳雁相视一望,循声走过去,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有嫔妃、有宫人。还有个宫女跪在地上,面前隐约有破裂的碎瓷盏。盈少使背对着她们这边,自顾自地掸了掸衣裳,道:“臣妾也并不愿意为难娘子,只是这衣料乃是江南刚贡进来的,皇上看臣妾穿这颜色好看,才让尚服局赶制出来。如今让这宫女毁便毁了,宣仪娘子让臣妾面圣时如何交代?” 柳雁看不惯这样的做派,提步就要上前,被顾清霜拽住衣袖:“阿雁。” 柳雁扭脸看她,她摇摇头:“盈少使有意立威,你这时候过去,便是平白结个仇。” 诚然这仇她们不是结不起,只是为了一个祥宣仪不值得罢了。在这宫里,值不值远比是非黑白来得紧要的多。 柳雁咬一咬牙,忍了下来。顾清霜眼见祥宣仪说不出话,又见盈少使睇着那宫女说:“压去宫正司,杖二十。”便侧首睇了眼卫禀:“去宫正司递个话,让他们手下留情。” 她说完,盈少使也正好要从那边转身离开。这一回身,正好瞧见顾清霜与柳雁,短暂一怔,便坦荡地提步上前。 柳雁冷着脸不愿理会她,转身为乳母抱在怀中的陶陶整理起了衣衫。盈少使仿若未觉,福身道:“贵姬娘娘安、容华娘子安。” “别多礼了。”顾清霜打量着她,笑容宽和,“盈少使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可还适应?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要记得去与主位宫嫔说。” 这不过一句客气的话,盈少使却抿笑道:“都好。只是……臣妾平日在紫宸殿的时候多,对自己宫中倒不太熟悉了。这主位宫嫔是……”她说着苦恼地垂眸,好似认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是了,是和婕妤娘娘。有劳柔贵姬提点,臣妾改日该去向和婕妤问个安才是。” 顾清霜一时无言以对,拧起眉头看了看她,直不知该如何只评。 盈少使却并不在意,嫣然一笑,便福身告退。等她走远时,柳雁的脸色早已难看到极致,折回顾清霜身边,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东西……这样在宫里招摇,皇上究竟喜欢她什么地方?” 顾清霜睇着盈少使的背影笑一声:“你瞧她,生得好看,还善歌舞。平日在皇上跟前又必不是这副爱招摇的模样,只余娇滴滴的性子给他看,不招人喜欢么?” 至于她在旁人跟前什么样,他未必知道。就是知道,也未必在意。 左不过都是伺候他的人,她的招摇惹了谁、给了谁委屈,有什么打紧? “jiejie这样说是有道理,我只是不明白……”柳雁的眉头锁得更深,“皇上宠她也还罢了,怎就真能为了她,一连十天半个月也不见jiejie?” “你在意这个?”顾清霜看着她一奇,“我反倒最不在意这个。” 诸如这般的事,又不是头一次了。只不过从前是比她资历更深的晴妃,如今是资历不如她的盈少使。 她打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有过什么期待。他若真专情,在她看来反倒离奇了。 第66章 宫外巧遇 这般又与盈少使热络了七八日, 皇帝才再度想起顾清霜这位“旧人”来,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夜晚进了思雅殿的殿门。 顾清霜当然不会去吃什么醋,只是带着一种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坐到他身边, 说了一会儿话才惊觉没给他上茶,便又站起身, 脚步轻盈地亲手为他沏茶去了。 一壁沏着茶, 她一壁玩味地想,男人的这种心思可真是有趣。他现下多半还觉得自己挺神情的吧――虽然有娇俏活泼的新人侍奉在侧,心里也还记挂着她这旧人,多么的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强压住这份揶揄, 她忍着没笑,好好地与他相处了一晚,就仿佛什么盈少使从来没存在过,她与他一直以来都情投意合。 翌日她醒来时早了些, 他还没到上朝的时辰, 但也醒了。清晨昏暗的天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