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
禁果
放学的时候老师难得拖堂,钟雨出来时,发现钟夏在等他。 其实地上的雨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栏杆上还有残留,于是,钟雨出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钟夏拿着纸在擦栏杆上的水。 钟雨觉得好笑,轻轻地走到她身边停下喊她,“夏夏。” 钟夏停下动作,看到是钟雨,立马笑开,“哥哥,你放了?” 刚放学,走廊上学生很多,声音很嘈杂。光线太暗,钟雨只能借教室里里微弱的光看她,“嗯,走吧,我们回家。” 十月初的天其实并不冷,但刚结束一场大雨,带来的冷意还未退散,从教学大楼走到校门口要走很长的一段大道,钟雨与钟夏被挤在喧闹的人群里,钟夏问他:“哥哥,你中午吃的什么?” 钟雨其实并不记得自己吃了些什么,也品不出是什么味道的菜,他的注意力全在钟夏和董成连身上,就连饭也没吃两口。所以他只能随便扯了几个菜:“包菜,炒rou,莴笋。” 末了,他又问:“夏夏呢?” “我和董成连吃的一样的,还加了个鸡腿。”钟夏指了指自己道,“我请的客。” 董成连三个字足以让钟雨垮下脸,只不过脸在黑暗里,钟夏看不清。 钟雨面无表情道:“嗯,夏夏做得很好。” 走出校门,人群四处分散,所以耳边扰人的声音也稀释了许多。街边的路灯散着橘黄色的光,视野由此变得清晰,钟雨也能看清钟夏的面容。 钟夏怕冷,将校服外套裹得严严实实,使得她脸颊都泛着红晕。 钟雨问她:“夏夏等会晚上想吃什么?” 钟夏思忖片刻,“我不是很饿,哥哥,要不就做个西红柿蛋汤吧?中午的风太冷了。” “好,”钟雨应下,又说,“中午很冷吗?” 钟夏:“对,很冷,我和董成连打一把伞,因为我和崔玉都没有带伞。” 说着,钟夏挽住钟雨的胳膊,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臂膀处。 手臂触碰到的一瞬间,钟雨下意识地朝身后望去,见后面没人他才回过头。 将头转回,钟雨后知后觉感到一阵惊慌。 自己在怕什么?怕别人看见自己居然与自己的meimei这么亲密?还是怕自己龌龊的心思被旁人看穿,说这对兄妹根本不纯。 钟夏说:“他的伞有点小,挤两个人都点困难,从食堂回来的时候风又太大,太冷了。” 这条路只剩他们二人,脚下的道路是鹅卵石铺成的,左边是河水,右边只有几盏泛着微弱的光的路灯。 钟雨讷讷道:“确实很冷,哥哥也觉得冷。” 钟夏握住他的手,摸了两下后便这样牵着,评价道:“对,哥哥你手好冷。” 钟雨很想问自己在干什么,可嘴巴自动分离,“董成连也这样牵夏夏的手吗?” “没有啊,”钟夏牵着他的手晃了两下,“我只和哥哥这样牵。” 钟雨顿了一会,才问:“夏夏喜欢他吗?” 钟夏想了一会,诚恳道:“还可以吧,我更喜欢哥哥。” 很静,因为太静了,所以钟雨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他骤然站定,看向钟夏。这条路太昏暗,钟夏的面容并不真切,可钟雨却能找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整个人都变得湿润,钟夏漂亮的眼睛更是,她静静地凝视着钟雨,问着:“哥哥,怎么了?” 夜晚确实有让人卸下全身装备的能力,钟雨情不自禁地想,他们的眼睛这么相像,那自己的眼睛此刻是否也如钟夏的眼睛一样明亮? 钟雨摇了摇头,轻声说:“夏夏说什么?” “我更喜欢哥哥。”钟夏重复。 “我也喜欢夏夏。”钟雨喃喃,“不,我爱你。” 说完这三个字,钟雨感觉全身都震鸣起来,钟夏却在此时轻轻地抱住了他颤栗的身体,天真道:“我也爱哥哥。” 不、不、不、不、不... 钟雨忍不住苦笑,反驳,“夏夏,哥哥的爱和你的爱不是同一个爱。” “哪里不一样,一样,”钟夏固执道,“我喜欢,爱哥哥。” “那夏夏也爱mama吗?”钟雨问。 “我爱mama,也爱哥哥。” 钟雨自讨苦吃,不再多问,他将钟夏拉出怀抱,牵着她的手转身就想往家里走。不料钟夏不罢休,停在原地便不走了。 钟雨感觉全身都痛起来,胸口处似有快迸发的溃烂脓疮,可以闻到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的腐臭味。 踩在鹅卵石上,脚底板的痛感比平时多出十倍百倍,痛苦、纠结、自责、血缘、母亲,他们轮番在脑中翻涌,折磨着他。 钟雨骤然上前抱住了钟夏,看着meimei模糊、漂亮的眼睛,最终垂首,轻轻地、珍重地将一个吻落在了她唇间。 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我对你是这种爱,懂了吗,钟夏。” 怪我吧,恨我吧。 钟夏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踮起脚,将唇贴回到他的唇上,也轻轻地说:“我也爱你,哥哥。”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就连世界都在飞速旋转着,耳朵里面是什么,耳鸣声吗?眼睛太黑太暗,看不见了。 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吗? 钟雨已无暇顾及其他,这个问题只闪过一瞬,便被他抛至脑后。他将钟夏搂得很紧,整个身体都紧密地契合在一处,心脏在胸腔之中狂跳,眼睛也很痛。 直到眼泪从眼眶中淌出,钟雨都没发现自己哭了。 眼泪流出,钟雨却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到底是什么促就了今天这一步?理智与欲望不断地博弈,到最后战胜的居然是自己的欲望,钟雨想,真的是疯了,才会去吻自己的meimei。 钟夏正靠在他的胸膛处,他们贴得很紧,像一对密不可分的婴孩。 钟雨的眼泪依旧在流淌,钟夏听到他的啜泣声,伸出手来想摸他的眼睛,却被钟雨抓住。 握着钟夏的手,钟雨慢慢想,是他们的血缘筑建了温房,又为他埋下了禁忌的种子。 从母亲孕育他们开始,或许更久之前,上帝就已经降下诅咒的旨意,他会爱上她,难以自抑地爱上她,最后吃下禁果,被逐赶出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