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反目
“阴如愿,不会再有了。”他冷静得过分,晨初曦光融不进那温柔眼眸,他的温吞,藏在一片凉薄之下,用最平淡词句,将阴如愿心搅得支离破碎。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模样吗。” 记得,那时你一身暗香弟子校服,黑紫交错中,大半张脸隐在围巾下,唯有一双眼眸幽深,偏又透露着不涉世事的清澈纯粹。 “我还像从前么。” 不像。 那年倔强生长的幽兰被他轻易折下又践踏,重逢时他依旧美得动魄惊心,哪怕是落下的泪也能绞得人心口生疼。 如愿,如愿…… 他一遍遍唤过他名,那希冀眼里表述的是,他很想他,想见他,想爱他…… 通通不会再有了…… “小溺……”阴如愿从未想过,绝望如此深刻,他轻而易举得到了一个暗香弟子的爱,又将他摔碎彻底,迟来的醒悟换不来爱憎,唯有一场空梦。 俊逸的暗香弟子轻挽着发,无意挽留或顾念身侧人,阴如愿却是惶恐地揽住他腰,想要靠真切触碰证明,这不是一场梦,沉溺还在,毫发无损地待在他的身边。 “小溺……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补偿你……不要离开我……”阴如愿哑声喃喃着,几乎快分不清虚实,“求你了……求你……” “放过我师兄罢。”温热指尖拂过他冰冷面颊,沉溺声线柔和,“看在我们师兄弟一场,师兄照顾我许多年了,如今一疯一痴,给他们些体面。” “……好。” “我现在很痛,阴如愿,你松手好不好。” “好……” “听说谷中有一片花海甚美,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好。” 他好乖,乖得阴如愿几乎都要沉溺在这温柔假象里了,可他的师兄们还是不能放。 无论封疆还是赴月,哪一个挑出来都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可问鼎未来剑道魁首的好苗子,武当山与华山,又怎么可能容得弟子受这般欺辱。 “我不奢求太多,你教人待他们好些,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沉溺看破了他的心思,在远望花海时悠悠道了句。 “好。”这点他还是做得到的,远风拂过满田花海,扬起一片赤色浪潮,二人相携塔上,恰似美景佳人。 “你喜欢花么?”阴如愿问沉溺。 “也许。”他答得模棱两可。 两人的关系好像在缓速修补着,这期间阴如渠来找过他。 “你还真是把我那好徒弟耍的团团转,他竟然不惜违逆我也要停止采血,还敢带你去看药林。”阴如渠的表情似要将沉溺心思看破,可沉溺只是温温柔柔的应着。 “我不知道什么采血,更不知道什么药林,我只是清楚自己的处境,识时务也是过错么,谷主。” “你当我不知道你抱的什么心思?”阴如渠冷冷一笑,掐住沉溺脖颈道:“我那徒弟昏了头脑,我可还活着。” “谷主何必……为难我……一个废人……”沉溺倒得踉跄,泪落适时,阴如愿径直越过阴如渠拥住他,低呵道:“师尊!我说过你别来找他!” “不妨的。”沉溺捉住他衣角,不自觉握紧,“不怪谷主,我知我,从前配不上你,如今也是,你师傅瞧不上我,是应当的……” “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毒哑你?!”阴如渠没想到沉溺这么能说会道,胡编乱造。 “师尊!”阴如愿声音大了不少,明显怒了,“这是我跟小溺的私事,请你出去。” “他完全在胡说八道你听不出来吗?!”阴如渠也怒了,“你我对他做过什么你不清楚?他恨不得杀了你我才是!你竟然相信他会原谅你?!” “……我只是,想活下去。”阴如愿怀中的沉溺泪眼婆娑,一字一词轻缓,偏有几分破碎在。 “你出去。”阴如愿抱紧沉溺,“他是我的人,谁也不许碰。” “……我是你师父?!”阴如渠瞪圆了眼,“他流的是哪个野种都不好说,你为了他忤逆我?” “出去!”阴如愿眼眶微红,“师尊要是实在对小溺有敌意,我可以带他离开这里。” ……她怎么教出这么个蠢货?! 阴如渠气得拂袖而去,阴如愿抱着怀中沉溺,一遍遍抚过他的发,安抚着:“不怕不怕,谁也阻拦不了我们。” 谁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