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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爷对薛沛身份泄露之事,早已经知之甚详,若是他自己,早就暗里让王子腾吃不了兜着走了,薛沛现在才跟他撇清关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有什么不理解的? 等看完那两封信后,罗老爷更觉得薛沛此举在情理之中:不管是王子腾夫人还是王子腾的信中,都曾提过让薛沛没有证据,不能图赖他人,显然是去信中提过怀疑是甄应嘉安排人,到薛家盗银之事。 这样向着外人的话,竟是从自己的亲舅兄信中露出,就算是同样身为外人的罗老爷,也不得不想到,应该是王子腾和他夫人早就知道甄应嘉拿那银子干什么用了,才会这样给薛沛施压。 有些同情的向着薛沛点了点头,罗老爷觉得将这两封信呈上去没有什么不妥——正好借此让圣人明白,王子腾是何等见利忘义的人,哪怕是对自己的亲meimei也是如此。 薛沛这里把两封信托罗老爷呈上,心里没觉得有任何负担,收到那两封信的皇帝,却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个王子腾现在才刚刚四十出头,就能坐上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正是皇帝觉得此人识时务,屡次破格提拔的结果。 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王子腾,竟是如此小人。皇帝不觉得是自己识人不明,而是认为王子腾隐藏的太深,为人城府太可怕。 本来想对王子腾大诫小惩的皇帝,直接命锦衣卫把王子腾的家给抄了。王子腾夫人这些日子也不是没有奔走希望王子腾能脱罪,哪里顾得收拾自家的首尾?所以锦衣卫在王家抄出来的东西,简直超出了皇帝的想象。 最令皇帝愤怒的是,王家的库房里,有二十几万两银锭,都铸着明晃晃的“薛”字。皇帝可不问这银子是不是薛姨妈年节送给自己哥哥的节礼,或是王子腾向妹子哭穷,薛姨妈借给他的,而是让人审问王子腾,薛家剩下的几百万两银子哪儿去了。 王子腾自是回答不出,就算他说明那些银子都是薛姨妈送来的,审他的人都不相信,更不用说皇帝了——谁家节礼往来,不是送些特产或是吃用的东西,从来没听说有送真金白银的。 发现了王子腾的不忠不义,就更衬托出薛沛的无辜与不幸。还是被王子腾这个不忠不义的人害的自己失去了一个忠心的暗探,皇帝难得大发善心的问起薛沛现在的生活。 下头自有人把薛沛现在的情况,详细的报告给皇帝。知道薛沛不得不退居金陵城外一个两百亩地的小庄子上,做了一个小地主,自己有时还下田种地,皇帝不由叹一口气。 听到薛沛还给自己的庶弟跟儿子请了位先生,日日都督促二人读书,时不常的告诉庶弟与儿子,二人学有所成后,仍要替圣人效力。皇帝更深的叹一口气。 听说暗探几次试探,都没发现薛沛对自己有怨怼之心,反而觉得是他自己行事不谨,才让圣人替他收拾首尾,更让皇帝觉得自己能拿下甄应嘉与王子腾两个儿狼子野心的臣子,薛沛的退让隐忍,简直是居功至伟。 过即罚,功也该赏。身为一个一心想青史留名的皇帝,他在给罗老爷的批复之中,夹了一张亲笔写下一幅楹联:耕读传家久,诗书济世长。 第92章 二十多天后, 庄子里已经一片萧瑟秋风,罗老爷再次到来。薛沛依旧亲自将人迎到了书房,揖让之后对罗老爷能不时的看望自己, 表示了极大的感谢。 罗老爷也不废话,直接将那幅皇帝手书的楹联拿了出来,高高展开,任由薛沛观看。薛沛对皇帝的字迹十分熟悉, 再见到皇帝的字,激动的热泪盈眶,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对着那幅楹联连连叩首: “草民叩谢天恩, 圣人胸怀宇内, 草民何德何能让圣人如此牵挂。可惜草民身子不成器, 不能替圣人效力了。”跟生命比起来,下跪算什么?来自末世的薛沛,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表现什么傲骨——人,活着就好,平安的活着,更好。 薛沛说着说着, 压抑的哭了起来,哭声哀怨凄厉, 好象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有人知道了自己的委屈一样,又如一只受伤的孤狼, 终于找到了自己早已失散的同伴。 罗老爷有些感同身受,他楹联小心的放到书桌之上,才扶着薛沛起身,做暗探的,怎么能一点儿委屈也不受?还能哭出来,哭出来还有人听,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好一会儿薛沛自己收了泪,有些忐忑的向罗老爷请教:“这幅楹联,我能挂出来吗?” 这样小心翼翼的表情,更让罗老爷唏嘘不已,向着薛沛点了点头,引他看下联那个“体仁居士”的落款还有小印:“圣人说了,你即有心教养子弟读书,便好生耕读吧。就是我,日后无事也不能打扰你呢。” 自己彻底安全了。 薛沛心里大石完全落地,才不好意思的向罗老爷提出了自己的烦难:“老兄不来,我过几日倒是有事要求老兄帮忙。” 听他说出来的话比往日更加亲近,罗老爷知道薛沛这是把圣人给他题联之恩,记到了自己替他美言上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毕竟不是每一个接任者,都会替薛沛把王子腾的那两封信呈给圣人。 对薛沛的亲近,罗老爷还是十分受用的——跟薛沛不同,他是自己这一辈才开始做暗探的,所有的家人亲戚已经一人无存。身为暗探,更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还是到了金陵,与薛沛接触的多了之后,罗老爷才有了闲谈之心,所以薛沛对他这样不见外的说话,罗老爷觉得新奇。 因着新奇,罗老爷对薛沛要求自己的事也上心几分:“不知何事能让你觉得为难。” 薛沛眼里就有些无措、愤怒与不甘:“二月的时候便要县试了,甄先生说我那庶弟薛襄,可以下场一试。只是这下场需有人做保。我也曾写信进城,请原来相熟的人家帮个忙,不想,唉,总是我痴心妄想了。所以还要请老兄务必帮我这个忙。” 对这样的世情冷暖,哪怕是明知道心里也不免生寒。罗老爷相信,薛沛写信的人,一定是原来他交往之中,觉得可能施以援手的,不想竟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想想也是惨然,于是同意之后,还特意问了问薛沛他写信的都是哪几个人,理由是不能与薛沛求重了人。 薛沛一一将人名说与罗老爷听,见他不停的点头,显然对那几个人也很熟悉,心里更放下不少——这几个人都与原主面和心不和,时时想着取原主而代之。 前一阵子有甄应嘉出事在前,这些人还算消停,可是甄应嘉出事已经两三个多,谁知道这几个人会不会觉得可以对自己施以报复。 现在的薛沛,自身力量还是太弱小了,不得不借用罗老爷这个外力。防患于未然,保证自己乡居不受别人的打扰,才是薛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