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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四点四十三,近傍晚。 窗外的自然光微弱下来,随窗帘的质地与褶皱投至墙壁上,影影绰绰。 他低头看她,脸庞上光线暗淡,五官浅浅地一笔勾勒,胜却人间无数。 她目光停在他淡色的唇间。 那晚后,隔了一整天,他们之间没单独相处过。 早起洗漱时,卫生间磨砂门半关着,她注意门外两大人的动静,踮脚吻了下他下巴,吻罢就走。 在他眼里,她毫不留情、连回头一眼都不给。 长久以来养成的规律和习惯,让他白日里保持高度的清醒理智,而夜间对他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安全的,即便失控也不易被人察觉。 钟贞令他愈发讨厌白天、喜爱黑夜了。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触手可及,纵然白昼明亮,他仍感到一种不可控制。萧珩厌恶这种状态,假如这是由她所给予的,强烈反感的情绪便消失殆尽。 他没想过这种矛盾的产生。 或许过去他活得太理智,步步冷静到极致。 但正如钟贞说的,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看着她,说:“我的水呢?” 钟贞没料到这情况,有些惊诧地望着他。 萧珩垂眼,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瓣,记忆瞬间苏醒,让他愿意付出代价。 杀死自己,一千次、一万次都可以。 错过了她一次,便不是轻易能补上的。 他语气平静:“我的水,被你藏起来了。” 她不由睁大眼睛,眼梢处那微微的朝下更明显了,瞳仁乌亮,衬得非常无辜。 钟贞正想说点什么以示清白,他蓦然俯身吻下来。 显然地,他说的水,和她想的不是一种。 背后的门突然一阵声响,她下意识推开萧珩,他根本没吻够,这个吻也根本不能算是吻,只是碰上了,他想要的根本没有得到—— “贞贞,我做了一个蛋糕,你要不要来尝尝?” 是秦淑原,她的声音低柔可亲。 钟贞瞥几眼萧珩,应了声。 “贞贞,别在房间里打扰哥哥,赶紧出来尝尝mama的手艺。” 这回说话的是钟竹生。 钟贞扛不住了,两人就站在门口还没有走的意向,她飞快地和他道别,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他忽地扣住她手腕。 她低声说了些话。 萧珩完全没在听,他目光一直在她一张一合的唇间。 她突然倾身吻了他脸颊,他迷惑于这一瞬间,轻易地相信她了。 松手,她转身离开。 一室清冷,他又轻而易举地回到白天的萧珩。 只要钟贞不在,他就是萧珩。钟贞在,他什么都不是。 这回她走了,他并不好受。 有些吻,是越吻越渴的。 他沉迷于在她身上这样的失控与放纵。 … 厨房间,钟贞心不在焉地听着秦淑原同她说蛋糕的制作方法。 秦淑原放下手头工具,开口:“贞贞。” 她眼神放空:“嗯……” “我们前天回来的时候,你和萧珩都睡了?” 她倏地回神,迅速想了下:“嗯,是啊。” “我那天晚上看到阳台有啤酒和下酒菜,还有一些空掉的……”她转而瞧了客厅看报的钟竹生,轻声说,“是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并无恶意,倒像单纯的询问。 钟贞松口气,还是小心回:“是我那天叫的外卖,让哥哥陪我一起吃……”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保证:“没有下次。” “还好……”秦淑原叹气,“那天是我看到的,要是你爸见到了……” 钟贞看她:“阿姨能不告诉我爸吗?” 秦淑原微微笑,“我不会说的,”她顿了下,“不过……” “那天晚上你爸敲门的时候,没把你吵醒吧?” 她心下一紧。 “我爸?” “那天我们中午回来,你爸有朋友请吃饭,喝了点酒,晚上回来可能手脚不知轻重……” 钟贞心下奇怪:“没……” 她放心地笑了笑:“那就好。” 出了厨房,钟贞走到客厅坐在钟老师身旁。 钟竹生抬上眼镜,略满意地看了眼,说:“你这次作业完成得还不错,那些数学题都写上了。” 钟贞坐那想了会儿,皱眉扭头问他:“爸,我记得你不太能喝酒的吧?” 钟竹生一听,应了声。 她顿时觉得事情更奇怪了。 好像知道什么,好像又什么都不知道。 …… 新一周伊始,早上大课间,高一四班班长从隔壁班搬来一箱帽子。 她站在白板下的高阶上,放声高喊:“这一周轮到我们班值周,大家快到前面来领小红帽。” 一时群情沸腾,这算是枯燥的高中生涯里唯二有趣、兴奋的事情。 小红帽在弇高是一种特权。 除了平常学生会的成员拥有外,值周班内的学生人手一顶。弇高值周仅在高一高二间轮流,通常班干负责划分班内同学负责的事情。 纸箱很快空下来,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试戴帽子、彼此间热烈讨论。 班长叹口气,拍拍讲台,“我先说下,有这么几个事可以做的,要分组进行。” 她看看桌上资料,比手势说:“一、检查卫生,分教学楼区(班级区)卫生和校园卫生角卫生;二、检查眼保健cao,仅教学楼区;三、检查宿舍楼卫生——这个需要住宿生配合宿管阿姨每天早上检查;四、检查食堂收盘情况;五、配合学生会成员检查每天教学楼区午休情况。” “就这些,”班长望眼墙上的钟,“和你们说下,具体安排已经由我和班干进行完毕了,这是安排表……” 话还没说完,后排高个男生起哄上去一把夺过安排表,被身旁女生一巴掌拍背上,两人迅速开始在班级前门后门过道中追跑,一阵热闹。 这会,钟贞则在座位上忧心忡忡着,她一手托腮,在食指在桌面上画圈圈。 又是白天了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白天迅速变成黑夜? 白天,萧珩不像黑夜中那般触手可及,天一亮,他就是昼间的月亮,遥远得像一个淡白的梦存在着。 她妄图水中捞月,他却连点幻象都不施舍给这凡间。 他是天上的,不留念凡间俗情。 她要抓住的,是他一刹那间堕落的念头。 正怀少女心事烦乱着,突然间,一张纸飘到她桌上,她兴致缺缺扫了眼。 安排表上,钟贞负责本栋教学楼的眼保健cao,同负责的还有另一位不相熟的女生。 午饭时,同学对她说,那位女生私下说过自己喜欢萧珩。 下午第二节课眼保健cao时,钟贞和她来到检查的楼层。 她把一张检查表递给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