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小说网 - 耽美小说 - 生随死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46

分卷阅读446

    “如今日子还好过吗?”谢茂出来探问民生,这嘴自然就闲不住。

    和余狗宝满脸憧憬感激不同,他阿姊脸上一沉,骂道:“好过不好过,得看怎么说。客人您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该当知道如今的艰难——这谷子不值钱了,麦子也不值钱了,漫山遍野都是吃食,谁还肯花钱买咱们庄户人家的粮食?”

    “姑娘家家,怎么说话呢?能吃饱难道还比吃不饱更强几分?”衣长宁连忙喝止。

    第173章 振衣飞石(173)

    被衣长宁训斥一句, 那农家少女又羞又气,有几分不服, 又害怕这群客人打她。

    “她说得有道理。”谢茂失笑解围,转头就训斥衣长宁,“你凶什么?快给姑娘赔礼。”

    谢茂一笑,原本紧张僵持的气氛瞬间就消失了。

    他不是养在深宫不知世事的孤高之君, 这农家少女抱怨的一切,早在他命稷下庄散播神仙种时就预料到了。为君者福荫不能大庇天下,以至于庶民生计艰难, 这小姑娘不过跟过路客商抱怨一句, 既没有在家翘脚大骂皇帝昏庸, 也没有cao起菜刀造反, 又算得了什么?

    “是。”衣长宁也不过是害怕皇帝震怒, 哪个当皇帝喜欢听百姓抱怨世道艰难?

    见衣长宁真要过来施礼赔罪,坐在灶膛前的农女连忙起身摆手:“不用不用,我也说得不对……”

    “你说得很好,如今粮食是不值钱了。不值钱有不值钱的好处, 大家都能吃饱了, 起码不会饿死。不值钱也有不值钱的坏处——”

    谢茂见那农女窘迫,挥手让衣长宁出门。

    他自己很随性地在堂屋里走了两步, 看着堆在屋子里的粮食,大多数都是未脱壳的稻谷, 临近灶房还有一堆玉米、地瓜, 保管得不算认真, 略略发霉,应该是用来喂猪。

    粮食丰裕如此,不止人能吃饱,尚有余粮饲养牲畜,谢茂就越发高兴了。

    “我们一路从北往南行商,听说官府办了织坊、酒坊、纸坊,不拘男女都能应聘上工,粮司也在招工种植桑树、棉花,女孩儿家都会养蚕,你若觉得生计艰难,为何不去城里看一看?县里太远了,镇上也该有放工处的吧?”谢茂问道。

    自太平十年开始,听事司就负担起在各地开办手工作坊的重任,最初在临近出海港口的州县开办丝纺、织坊,粮食公司配合在附近县属征地种植桑棉麻,成品一部分内销,大部分都直接进行海贸,消耗一部分农业剩余生产力。

    到如今已经是太平十九年,港口地域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手工业过渡,与海事司配套的各种产业欣欣向荣,各色造坊、制坊百花齐放。

    农业也不是彻底抛下不管了,神仙种在种植上虽然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大规模收割时依然免不了非常密集的体力劳动,经过粮司引导,沿海一带已经形成了比较正规的收割运输队,收取报酬为大地主进行采收,继而完成向城县消耗大户,诸如酒馆、饭店、米铺等地的输送贩卖过程。

    这其中自然也免不了有大批闲汉在家守着野地混吃等死,可是,只要是想好好过日子的百姓,都已经在朝廷的帮助下找到了温饱。

    相比起港口州县,谢朝腹地的发展会更缓慢一些,谢茂也不认为海贸是唯一的出路,黄金黍梨等具有价值的经济作物,进行加工快消,就是他专门为此留下的缺口。距离京城比较近的黎州等地,则开始工业布局,集中布置冶炼坊——这种时代,他不可能让钢、铁离京城太遥远。

    布局在此,实施起来需要时间和过程。尤其是海州这样临近南境、原本属于蛮地的地方。

    海州郡守金肃迎求爷爷告奶奶,在朝廷到处找关系,在任两年给谢茂上了二十八个折子,哭诉请求给海州也修一个港口,表示我们这儿也是沿海啊,也可以搞海贸啊,我们也要十万织工八千户烧窑匠,弄一船一船的丝绸瓷器换一船一船的香料白银回来,皇帝啊陛下啊,你不批准就是不许我们富啊……

    海州在前两世就是谢茂预留的经济作物种植基地,各种价值昂贵的水果、罐头、花木艺术品,都是海州所生产。谢茂做事喜欢缓慢谋划,很少拿到项目就仓促上马——事关民生,步子跨大了,后果都要百姓承担,相对于二十年前还吃不饱的谢朝百姓,目前的日子已经足够好了,不着急一蹴而就。

    海州郡守金肃迎这么着急地要求开埠,谢茂觉得倒是挺有趣。

    这个时代的官员是耻于言利的,治下多出几个孝子烈妇,多考几个举人进士,都比开办作坊、丰富民生来得风光。就算有关心民生的官员,在奏折上也不会大肆吹嘘当地商业发展,至多是表功治下仓廪丰足、民心思安,都是朝廷(本官)教化的功劳。

    像金肃迎这么急吼吼表示我要带百姓赚钱的官员,真的是不多。

    为了表彰金肃迎的积极性,谢茂考虑后,跟内阁松了口,前不久才在潮县开了一个新港。

    ——就算海州走远洋贸易经常出事故,近海内埠运输也可以嘛,至少比陆运方便俭省。

    如今海州正在照搬港口州县经验,找听事司来官办织坊、丝纺,要粮司来种桑养蚕。

    哪晓得谢茂才问了一句,那农女才缓和的脸色又僵了,似乎想骂人,看着谢茂笑眯眯的脸,又不大好意思冒犯,憋着半天才说:“老爷您是个厚道人,何必打趣我?别处作坊如何,我女人家没见识且不知道,镇上那放工处就是个卖人的窑子,回来的女人个个穿金戴银涂脂抹粉的,那是正经人?”

    谢茂闻言本是一愣,听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莫不是谣传了?你亲见她们卖身去了?”

    农女红着脸,不自在地将辫子撂了撂,说:“一群女子关在屋子里,十天半个月才给放出来,丈夫儿子去探望都不给见,那是什么好地方?”

    见谢茂含笑不语看着她,就似她说了多大的蠢话,农女在灶膛里塞了一把柴,低头说:“也不是我污蔑她们……这钱是那么好挣的?三五个月就攒钱赎了地,还夸口说要给家里盖房子。”

    “男人们也想进织坊,那管工的就不肯放进去,说只招女工。这世上什么工女人做得,男人做不得?除了生孩子,哪样事不是男人比女人做得更好?钱来得多,又不许男人去,若不是那样龌龊的脏事,还能是什么?”

    谢茂笑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