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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太子的妻子,卫家的女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必须为太子的利益,为卫家的利益考虑。 只要她肯主动为太子纳侧妃,太子就算不上背信弃义,因为一生唯一人的承诺,并不是他打破的,如此一来,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能够得到保存,等到太子有了子嗣,眼前的危机也就渡过了。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那时候她深爱着她的丈夫,也相信她的丈夫深爱着她,就算眼中有泪也不愿流下来,就算心中悲痛,也打算照着敏文哥哥的话去做。 当她开始着手这件事的时候,她的丈夫却对她说宁愿被废,也不愿让她受委屈,那瞬间,她除了扑入他的怀里痛哭以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再后来,这场危机竟然柳暗花明了。 那日,太子去先帝面前发表那段后来被天下女子都妒忌的,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宣言的时候,曾经质问过太子,没有子嗣对皇家意味着什么的先帝,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当场下旨废了他,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只要你不后悔”就把他打发走了。 弘庆三十五年,对他们夫妻来说,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太子随时都会被废,而她宁愿顶着被父母亲人埋怨的压力,也不愿放开他的手,让另一个女人进入太子东宫,哪怕这个女人是卫家的另一个女儿。日子越艰难,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好,到了第二年春天,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再一次痛哭起来,这一次是喜极而泣。就这样,一直等到她的第一个孩子,众所期待的皇太孙哇哇啼哭来到世上的那天,笼罩在他们头上的乌云才算被吹散了。 皇太孙的出生,终于让太子之位稳固了,先帝慢慢把政事交到太子手里,开始常年居住在西山行宫,当然,叔父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到最后那一天。等到叔父去世,太子受命监国,先帝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西山行宫。 无论世人怎么评价先帝与叔父的那段感情,他们真正做到了不离不弃携手一生,就算九泉之下都不会有什么遗憾了。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幸运,与最爱的那个人携手一生生死不渝。到今天她才发现,真相是如此得不堪,再多的深情,也抵不过利益重重。 “娘娘……”看着皇后消瘦的面容,戚氏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皇后的一生,被父母兄长疼爱,被丈夫宠爱,就算皇位之争的风霜刀剑,也不曾落到过她的身上,所以她到如今还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的疑问永远不会有答案,男人们以为对的东西,对女人而言却是未必,但是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她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这么走下去。 “嫂嫂,这些年来,哥哥爱过你吗?你后悔嫁给哥哥吗?” “妾身都是半截埋入黄土的人了,还谈什么爱不爱后悔不后悔的?”戚氏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想起她的少女时代,侯爷那时候还是世子,他来求亲的时候,父亲说齐大非偶,不愿她嫁入豪门,但是经不起三姑六婆众多亲戚轮番厮磨,最后她还是嫁入了永宁侯府。 刚成亲那会儿,她第一次明白了如履薄冰这四个字的含义。那会儿,别说是府里内院外院的管事婆子们,就是稍有些体面的侍女,都比她压得住阵脚。她越是小心越会出错,后来,是世子手把手教会了她管家,也是世子教会了她人情往来,世子从来不说什么爱不爱,却尊重她爱护她,每每在她苦恼的时候,出手为她解决麻烦。 “娘娘,琴瑟和谐是一种幸福,相敬如宾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比起那些终日忙于斗来斗去的世家主母,永宁侯夫人的日子实在太平淡,她每日里cao心不过是丈夫儿女们的衣食,亲戚之间的往来,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需要她cao心的事了。 戚氏努力回忆婚后的日子,最后依然只能得到“平淡”这个结论。 不过,平淡其实也是一种幸福,父亲当年担心的侯府妻妾之争,世子位之争,以及种种争来争去都不曾出现,当年的风流公子,婚后却是一改常态,侯府内院至今还是干干净净蚂蚁都找不出来一只,这样的平淡还有什么可以抱怨。 “相敬如宾吗?”卫敏萱低声重复了一遍,沉吟了很久,才说道,“嫂嫂请哥哥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帝后失和长达一年后,春风终于吹过了酷寒的皇宫内院,无论是乾清宫还是坤宁宫侍奉的宫人,都松了一口气,始终努力着想让父母和好的皇子公主们,也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卫家的众人也展开了眉头。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不过这样的事,景珂做太子的时候都能拒绝,如今他大权独握,自然更没有问题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敏感了。 皇后依然是那个皇后,就算快做祖母的人了,依然保持着少女时的天真姿态,一朵花一颗草都能让她快乐好半天,要哄她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景珂这么告诉自己,却敏感地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垄沟,因为皇后现在宁愿为了一朵花一颗草高兴,也不愿意再为他高兴了。 和花花草草吃醋,实在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但是景珂现在就是在做这样的事。只要皇后不是对着他微笑,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然如果他表现出了这份不悦,皇后则拿出了对待小孩子的态度来对待他,就是那种万事都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依你,但是他依然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那份他幼年时,先帝哄他时相似的敷衍。 景珂把自己的这份敏感小心眼,归结于幼年时遭受到的不公待遇,比如先帝在他出生的时候,没有像他的兄长们出生时那样大赦天下这样的旧事,又被他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并且被他列为了先帝对他不公的确实证据。 不过到了今天,无论他怎么觉得先帝对他不公,先帝已逝,他早就没有了说理的地方,再说就算先帝在生,他也没有说理的地方,所以这些不公他只能生生受了,就像皇后对他的敷衍,他也没有地方诉苦。 本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他可以诉苦的人,但是让大统领陪葬的那道旨意,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比皇后如今对他的态度还不如,若是以前,那人必会安慰他,帮他想办法,而现在,那人只会用恭敬的态度,让他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会后悔。他的一生本来就没有后悔这种奢侈的东西,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要努力得到,哪怕所谓的代价是他的感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景珂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过下去,直到他们被葬入皇陵的那一天,不料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安阳突染恶疾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