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2 缘故

    被辅导员老师叫去处理实习学分的时候，吴天帆又看到陆念之站在办公室等她。

    她看着陆念之，张了张嘴，哑然失笑，半晌道：“你骗我来，都不舍得换个理由吗？”

    陆念之也看着她笑，道：“够了，那我们走吧？”

    辅导员：“……”

    半年没见过面，两个人都平静了很多，看起来吴天帆似乎从他至今未知的那件事里解脱了，因此情绪也平静了很多。

    两人漫步在夏日的校园里，陆念之拿出了手机，笑道：“半年前你拍过冬季的，现在该换我拍夏季的了吧？”

    吴天帆笑道：“好啊。”

    然后两人顶着太阳在开满了花儿的校园里漫步，拍照，好半晌，热得背后出了薄汗，但还是默契地没有说一句话，拍完了所有冬季拍过的地方。

    然后飞一样窜进了某个无人的教室，中央空调散发着令人舒适的低温，窗外的绿叶和小黄花开得正好，生机盎然，面对着太阳绽放得漂亮。

    陆念之不知如何开口牵引出那件曾令她极度悲伤的事，坐在她旁边思考了半天，最后吴天帆开口道：“你有事找我吧？说呀。”

    陆念之侧头看她平静的脸，道：“我怕我再不问就来不及了，你毕业就要走了。”

    顿了一顿，他说：“是那件令你很难过的事，我昨天碰到夏残的高中同学了。”

    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吴天帆点点头，道：“你问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念之小心地问，心头的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他道：“我昨天也和夏残的高中同学聊过，他们对她的看法，似乎和我们对她的看法，不太一样。”

    他几乎是已经明示她遇到的事肯定和夏残有关，但吴天帆却没什么大的反应，她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半年前我吃完海底捞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我坐地铁回学校，出地铁站的时候大概将近十二点，然后感到浑身无力，我以为自己被风吹得感冒，可能有些发烧，于是坐在路灯下休息……”

    她一边回忆着半年前那个冬季刮着寒风的夜晚，一边慢慢道：“然后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很近，就在我左边，声音听着很熟悉，我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家伙。”

    “初中强jian我的那个人，后来我学了散打，回去打了他两年，隔了那么多年，阴魂不散地追到我大学来了。”

    陆念之不用听下去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吴天帆说她浑身无力才坐着休息，说她初中遇到的强jian过她的混混追到大学来，凌晨午夜，街上又没什么人……

    他浑身发颤，看着一片干净的黑板，泪如泉涌。

    吴天帆还在说着。

    她道：“他大概是用乙醚迷昏了我，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民房里，绳子把我绑在床上，即使力气还在恐怕也挣脱不了，然后几个戴着头套的人进来了。”

    “他们完事了走了，没多久，夏残忽然找到了我，看我躺在床上那样，她抱着我哭了很久，说和老师谈完论文后回宿舍都快十二点了，她见我没回来，知道我出事了，就拿手机查我定位，你知道女生夜间打车都怕出事，我们两个在对方手机上互相设了定位，她凭着定位找到我位置的……”

    “我那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带我去了宾馆，我六神无主，她劝我去报警……然后你电话来了，她让我先别对你说，我就没说……这事，当时怎么好说的出口呢……”

    陆念之没有说话，既然吴天帆决定对他说了，他就听到底。

    “挂了你电话后，夏残让我去报警，哦，忘了，那些人给我录了像，说如果我报警，他们就把录像发出去，所以我才不敢报警，但夏残劝我，半夜的时间他们都在睡觉，那会儿去报警让警察把他们抓了，把他们刚录的像都销毁了，还来得及。”

    “后来，她忽然问我为什么浑身无力，然后猜测我被人下药了，问我回来路上有没有喝过陌生人给的水。”

    “我想了一下，我只喝过你拿的饮料。”

    陆念之呼吸一滞，心头一阵酸楚。

    “我告诉她了，她很抗拒，说一定不是你，但她忽然又假设你真的做了，和我猜测你的动机，让我不要多想。”

    “然后夏残陪我报警去了。”

    “事情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警察动作很快，从我这儿取完证物，加上我俩的证词，很快就出警了，天还没亮就找到了他们，全抓走了，那个混混判了十三年，其他的大概六七年，然后天亮前我们回宿舍睡觉，我很痛苦，不想见人，尤其是让我那时最无法接受的你，因为我喝了饮料，又想起初二被强jian这事只和你说过，我疑神疑鬼的，看到你忍不住想要怀疑，我不想和你见面，让她帮我告诉你，她似乎也信以为真，很生气地说你。”

    “你第二天来找我，可我连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你在下面坐了三天，我在上面看了三天，可我感觉很累，什么都不想做，后来你晕倒了，我打电话让同学送你去校医院，然后你忍不住叫辅导员把我叫到行政楼去。”

    说到这里，吴天帆忽然哭了，她道：“那时我那么近地看你，才发现你比我想的还憔悴，于是我想，肯定不是你做的，哪有罪魁祸首比受害者先崩溃了的。后来和你去看夕阳，你哭着说要一直等我，我就想，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也无所谓了，毕竟你真的好喜欢我，那么认真地说要等我一辈子，这世上不会再有别人这么喜欢我了。

    “可我还是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好脏啊，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陆念之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心针扎似的疼，他道：“你傻啊！我说了是那些该死的强jian犯的错！”

    他抱着吴天帆，听着她哭泣的声音，道：“吴天帆同学，我们在一起吧！”

    和当年表白时一模一样的话。

    吴天帆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陆念之就在她发间蹭了蹭，轻声道：“告白不被答应很尴尬啊，答应我嘛。”

    “你，你换一句，这个说过了已经。”吴天帆小声道。

    “我喜欢你。”

    “简单。”

    “迄今为止最幸运的日子是大一开学的9月7号，那天我第一次碰到你，然后又很幸运地一见钟情。”

    “有人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你留了个寸头，大二才长长了一点。”

    “……”

    “我可以用一辈子向你表白，不过已经中午了，你饿了吗？”

    “……嗯。”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去食堂吃好不好？”

    “好。”

    吴天帆说着，从陆念之怀中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感觉眉心印了一个温暖的唇印，她红着眼睛，脸瞬间也红了，捂着自己眉心，看了陆念之半天，叫道：“你干嘛！”

    “打个标记，怕你跑了。”陆念之笑道。

    吴天帆终于破涕为笑，她噗嗤一乐：“你变得好幼稚。”

    陆念之又笑，道：“只对你幼稚，只此我一份，没有其他代替品。”

    发现陆念之说情话说得停不下来的时候，吴天帆脸又红了，连忙道：“好了好了，已经够了，我听到了，我们走，去吃午饭吧。”

    陆念之掩不住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