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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宴会后他都会在街边吃点东西再回家。” 水银咬重了“吃”字,海连心下明白,又问道:“他的马车是什么样的?” “莫亦国款式,就是那种会把车主的名字写在车尾,车门又丑又难开,还在把手上刷红漆的。” 海连笑了两声后连忙忍住,做伸展动作时气息不稳容易伤身,他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有人说在核桃巷那边的黑拳场见过奎勒,他在赌一个叫‘烈马’的选手的胜负。”水银往后退了半步,避免被海连扬起的胳膊打到,“但是烈马不常出来打,你得碰运气。” “嗯……还有吗?” “我觉得你带来的那个东州人很有问题。”水银说。 海连停下了动作。他直起身体甩甩四肢,又原地跳了几下后才说:“我知道这人有问题。” “你从哪认识他的?” “海上。”海连回答,“他的船剿了毒蜂号,我没打过他,灰沙也死了。” 水银倒吸了一口气:“他居然没把你丢下海?” “没有,他反而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帮他杀一个人,但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海连看向水银,“你和他那天聊了挺久的,他跟你说了吗?” 水银想到方停澜向他打听的那两个人,有点迟疑:“我不确定……他那天向我打听了两个东州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将军。” “都挺贵的。”海连评价。 “海连,”情报贩子忧心忡忡,“你最好小心一点。” “我有什么好小心的,我现在只想快点办完他的委托,让他别老来烦我。”海连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满不在乎,“至于他要我帮他解决掉的那个目标是哪一个都无所谓——达官贵人并没比我们这些泥巴区的贱民多长一根脖子,或者心脏跑到右边去……” 水银打断了他:“他还向我打听了你。” 海连一愣。 “当然,我只告诉了他了一些最皮毛的东西,关于你meimei的事我半个字都没说。”水银又连忙补充道,“他要是去问其他的情报贩子,他们也只会告诉他那些。” 海连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打听我?” “他说他喜欢你。” “你听他瞎扯。”海连冷笑。 “我当然知道这家伙在扯谎,但是他如果只是把你当作一把杀人刀,为什么要打听你的过去?” “我哪知道,我也懒得知道……”海连抓抓头发,忽然笑了一下,“你告诉我这些,我不用付你钱的吧?” “海连!” 水银气急地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海连的胳膊,再开口时语速都变得快了一些:“海连,你救过我一命,我真心把你当朋友,不希望你踩到什么陷阱里。” 缇苏人的绿眸里盛满了担心和忧虑,海连在对方的目光下慢慢收敛了表情,两人对视了一会,他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放心吧,我不会踩进陷阱。如果他敢让我踩陷阱……”海连停了一下,“那我就在被陷阱吞噬的前一秒杀了他。” 15. 方停澜和那位园丁交涉得很顺利,他只需要在焰火开始前换上园丁的衣服,就能顺利混进花园中。出发前他鬼使神差地去屋顶上看了一眼,小海盗家房门紧闭,人也不知所踪,方停澜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沉默地整整衣领,翻身下了梯。 玉兰街位于白鸟区的西北角,因为地段僻静环境优美,向西能直通向专为达官贵人停栖私船的玉兰港,向北则有绕山小路通往缇苏皇宫,能在这里买下一栋豪宅的人家自然都是缇苏有头有脸的人物。方停澜到达玉兰街时,赴宴的马车已如流水般从他身边经过,奔赴往最灯火通明的那一处,而在光明所不及的地方,等候着散会客人们的妓/女和小偷也已经各就各位。方停澜甚至看到了几个他有点眼熟的面孔,都是他在泥巴区的街坊邻居,这大概就是他这几天半梦半醒时听到姑娘们说的那笔大生意——金铃花夫人带上了几个最漂亮的姑娘去里面跳舞,不够漂亮的只能站在这里捞点吃剩的。 “东州佬,你的那玩意还在睡觉吗?”有女孩同样认出了方停澜,朝他嘻嘻哈哈地笑着。 方停澜也不生气,他冲姑娘们打了声招呼,才继续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12 烟火之下 为了一会的焰火,花园内并没有点灯,方停澜换了衣裳站在夜色里,只像是个身材高挑的园丁。他抬起头,看向身后灯光阑珊的高耸府邸,隔着白石与花窗,也能依稀听见里面逶迤乐曲与觥筹交错间的高谈阔论。 这其中也有秦唯玉的声音么?方停澜想。 等到东升明月被半空中的云层遮去时,宴会大厅中的音乐声渐渐止息,而与此同时,花园内负责焰火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方停澜往角落里又退了几步,让自己的身形彻底藏在一颗灌木后。通往花园的大门被仆从依依拉开,玉兰街十七号的终于向夜晚露出自己面纱后的金碧辉煌。 把控着缇苏命脉的要员,在港口吞吐万金的富商,以及交际场上得意的名媛们从门口互相簇拥着来到了花园中,方停澜还打算借着门口的灯光寻找他的目标时,焰火窜上了高空。 刹那间整个花园亮的如同白昼,斑驳绚烂的光点撒在夜空中,也将光线照到了每一位来宾的脸上,方停澜慢慢地贴着墙面走动起来,在第三枚焰火在夜幕中爆发出巨大声响时,他终于看到了秦唯玉。 这位南宏质子从十三岁被送往缇苏为质,在久梦城中生活了已近十年。方停澜还记得临别时个头瘦小的陈王殿下拉着自己衣袖眼泪汪汪的模样,而如今的秦唯玉已经长身玉立,成了从五官外再看不出有其他东州痕迹的久梦人。他挽着一位白裙女伴,正指着头顶的火树银花言笑晏晏,方停澜抿紧嘴唇,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朝秦唯玉所在的方向走去。 “……所以说,有必要在这方面给北宏一点儿警告,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 “……你听说了吗,国王又送了南朵夫人一条新裙子。哼,又土又花哨,她也不怕穿出去丢人……” “……为什么那个瘸子就不能在舰队上多投入一点,把十六岛上的那些海盗全送上绞架呢?你知不知道,我又损失了整整一船的香料……” “……这里人多口杂,我怕有毒蝎琥珀,明天再详谈……” “哎谁在拉我的衣服——” “唯玉。” 轰—— 又一朵烟花绽放。 秦唯玉原本还带着不耐烦的脸在焰光下霎时雪白一片,他的视线先是凝固了一秒,随即瞳孔骤缩,呆滞的五官仿佛已经失去了组合出表情的能力,只有滚动的喉头在逼迫着他找回语言:“……你是——唔!” 惊呼被方停澜的手给捂了回去,方停澜直视对方:“是我,停澜。” 秦唯玉急促地呼吸着。 还穿着园丁衣裳的男人向他示意四周,目光警觉:“我有话要对你说,唯玉,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僻静的地方吗?” 一旁的女伴还在欣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