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缘灭（一）
136 缘灭（一）
看着镜中那张脸，林亦行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垂下头打开冷水，用力冲洗着。 一夜未睡，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他不想在林以祺面前这么狼狈，想像从前一样，每一次都意气风发地出现。 可这几年，一切早已不受自己控制。 有时靠药物还能入眠，但很多时候，他也实在没办法。 回到沙发旁，继续坐在地上，拿起手机看了看，距离他发出那条消息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微信界面却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鼓足了勇气把那句话发出去的。 等他理智回笼，想要撤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然后他便又想，这样也挺好。 哪怕还不知道究竟要跟她说什么，又能说些什么，但至少，必须先确定，昨晚的事，她记不记得，林知深有没有跟她说过。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对着屏幕盯得眼睛发酸，那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她还没醒么？ 昨晚和林知深做得那样激烈，或许，的确睡得很晚，也真的很累吧？ 脑海中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那一幕幕清晰的画面，他抬起手使劲捶了捶脑袋，拼命摇着头，将一切最不想拥有的记忆驱散。 或者，她早就看见了，只是不想回复？ 这样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从前就恨他，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只会更加恨他，怎么还会愿意回复他的消息？ 要不是工作原因不得不联系，或许此时她早已把他拉黑，眼不见为净了。 胸腔又开始闷得喘不过气来，头一阵阵刺痛，他用力敲了几下，又踉跄着起身跪到抽屉旁，烦躁地找着药。 仰起头直接将熟悉的片剂吞下去，感受着喉咙的苦涩，他按着额头阖了阖眼，又几步跨回沙发边，紧张地看向手机。 聊天界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靠着沙发无力地仰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忽然响起。 他猛然直起身，正要拿手机，却又意识到，不是林以祺。 林以祺的铃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朝着屏幕看了看，果然不是她，而是那个很负责任的心理卫生中心。 “您好。” “林先生您好，今天是您定期复诊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没看到您来，我想问一下，您今天还过来吗？” 林亦行顿了顿：“抱歉，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来不了了。” “好的，那我替您备注一下，不过您还是尽早预约新的时间，越快过来复诊越好。” “我知道了，多谢。” 挂断电话，他又迅速看了眼微信，依然没有回复。 从中午到下午，这么久了，她不可能看不到的。 明明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其实，不见面也挺好的，不是么？毕竟，他都没有勇气面对她。 可是从此就又要回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了吗？从前她恨他，他虽然心里难受，但至少能安慰自己，他不会再不小心伤害到她了，可现在…… 手机再次响起，却依旧不是林以祺的专属铃声。 来电显示只有“覃副总”三个字，他一时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也懒得查看备注，直接接通：“您好。” “哎哟林总，没打扰到您吧？”那边笑得极其热情，甚至有几分谄媚，“是这样的，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就你那天提的那个人，叫孙什么的那个，确实在我们这边上班，不过我已经让他走人了，试用期没通过。” 表达了感谢，客气完几句，林亦行缓缓放下手机。 孙存阳。 让他找不到工作都是轻的。当年要不是朋友拦着，那一刀就不是划在他脸上，而是砍在他胯下了。 孙存阳。 他当年跟着导师下乡调研，每天忍着思念林以祺的痛苦，好不容易熬到结束那天，兴冲冲回学校准备去找她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才离开了几天，整个世界就都变了。 林以祺交了男朋友，还和那个男人去酒店开了房，上了床。而且，那是她的第一次。 这些，都是他从一些人口中听到的。 他们惊叹，林以祺那样的人竟然还是处女；他们羡慕，说孙存阳不仅攀上了高枝，还成功拿下了一血；他们唾骂，林以祺那种私生女，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瞧不上所有男人。 不仅说着恶臭的话，骂着难听的词，很多表面单纯健谈的男生，背地里对林以祺的意yin也恶心得令人发指。 “这么极品的身材，难怪那个孙存阳走路都腿软。” “那孙子真是捡狗屎运了，吃软饭还能遇到雏儿，cao起来肯定shuangsi了。” “就他瞎jiba吹的你们也信，那种女人能是雏儿？都不知道被多少人cao过了，肯定屄都松了。” “就那身材，屄松了照样能cao，光那奶子夹着就能射，还有那腿。” “那张嘴才是极品，要是哪天老子能把jiba塞进去……” 后面的话，他们没再说出来，因为林亦行已经冲上去，狠狠打烂了其中一人的嘴。 三个身材都不瘦小的男人，面对愤怒得发了狂的林亦行，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要不是路过的学生及时拉住，林亦行可能会直接把人打死。 碍于他有钱有势的身份，又自知理亏，那三个人虽愤怒得嚷着要报警，最后却什么都没做。 可这不代表他能封住所有人的口。 孙存阳那个烂人已经到处炫耀过，但凡认识林以祺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有人懂得尊重，有人指责孙存阳无耻，但也有很多的嘲笑辱骂。 林亦行疯了似的去找孙存阳算账，却被告知他没在学校，没人清楚他去了哪里。 “他迟早要回来上课的，要教训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听了室友的劝解，林亦行才算是稍微冷静了些，意识到最该先去看看林以祺。 被人如此中伤，还不知道她会难过成什么样。 等他离开宿舍才发现，手机忘了拿，返回去取时，却无意间听到室友的议论。 “不会吧？应该就是……就那个词叫什么？妹控，对，林亦行就是个妹控。” “屁的妹控，他俩的关系根本就不正常，一点都不像兄妹。” 听到这句，林亦行忽地停下脚步。 “对对对，我也觉得他俩的关系不太正常，你说林亦行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就天天和自己meimei待一起，张口闭口就是meimei，这正常吗？”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人家是亲兄妹。” “亲兄妹怎么了？新闻没看过啊？亲兄妹上床的多得是，我看林亦行和她那个meimei，多半也是这种关系，这次什么处女初夜的，根本就是故意放出来掩人耳目的，还羡慕什么……那个姓孙的孙子，我看他才是背锅的冤大头。” 听到朝夕相处的室友居然为那个烂人说话，林亦行下意识就想冲进去揍人，可他的双腿却犹如被定住一般，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们说，他和林以祺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说，他和林以祺的关系不干净。 这当然不是事实，他想大声反驳，可心底却又有一道声音在问：他们真的说错了吗？ 林以祺十八岁生日那晚，他做的那个梦，在睡梦中无意识对她做的事，醒来后忍不住幻想的那些画面，难道是亲哥哥能做的？ 后来的无数次梦境，各种各样的林以祺，各种不堪入目的场景。他一次次地在梦中和林以祺换着姿势zuoai，在现实中遗精，这些，是亲哥哥能做的？ 面对林以祺时，心中升起的涟漪，真的符合哥哥的身份吗？ 甚至，偶尔几次，他昏了头，躺在与林以祺一墙之隔的地方，幻想着她的身体，不断撸动性器时，还配当一个哥哥吗？ 他们究竟说错了什么？ 连他们都能看出来，那不是正说明，他真的有病？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恶心。 刚才听到那些人说着恶臭的话，他还正义凛然地冲上去打人，可其实，他们说的那些，他又何尝没想过？ 她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在他的梦里，都很熟悉。他在脑海里对林以祺做过的事，远比那些还要过分。 作为亲哥哥，更加罪无可恕。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宿舍的，只知道连进去拿手机的勇气都没有，迈步时，双腿似有千斤重。 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公寓门口，林以祺正笑吟吟地冲上来抱住他，撒娇说想他。 感觉到她丰满的胸部贴着自己，他吓得立刻推开。 然后，便看到了她胸前刺眼的吻痕。 “你交男朋友了？”问出这句话时，他才察觉到自己居然在颤抖。 尽管所有人都说她是被孙存阳追到手的，可他一直不愿相信，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那一刻，心里有两道声音在打架。 一个说：她一定是被迫的，是那个烂人强迫了她，我一定要替她讨回公道。 一个又开始反驳：她是你最疼爱的meimei，难道你希望她被人欺负？难道你不应该期盼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她也很开心很满足？ 就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林以祺点了点头。 从她有些娇羞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是自愿的，她真的喜欢那个男人，愿意和他上床。 就在他发现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庄园，特意在调研中抽出时间，到处求人帮忙说服屋主转卖时，她躺到了另一个男人床上。 在他到处联系设计师，请同学帮忙参考提意见，拿出所有积蓄对那座庄园改造重修时，她正与另一个男人如胶似漆，灵rou交融。 如果那个男人值得，或许他还可以努力说一句“恭喜”，可那根本就是个人渣，她怎么可以喜欢那样的人？ “林以祺，你是瞎了吗？” 他的愤怒，远超自己想象。 “那样的男人，你居然……跟他去开房？你怎么可以跟他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