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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满城琉璃,烟花爆竹齐奏,宫内却在此刻出奇的静,各宫殿的烛灯自子时后也一一熄了,隐入长夜的暗中。 而待长河渐落晓星沉后,初日自东隅而升。 是昭熹十年了。 ———— 谢谢支持啦,一如既往地求小黄灯~ 第22章 元正日,要举行大朝会,白柏需在太极殿面见文武百官,及一干各地前来进京述职的朝集使。 声势浩大,百官奔流若会溟,路尘若薄雾,车喧更胜百子铃。 独天子一人高坐明堂,帝冕十二旒,白珠熠熠映着晨光,衮服上朝升的日与盘踞的龙尤为醒目,饰的是帝王的孤高与威严。 ——这位孤高的帝王正满心满眼地惦记着干安殿那爱咬人的“小狗”,底下的贺词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也没过脑。 他清早把白榆弄醒,小家伙犯着困不理人,只喂进去了几个小饺子,喝了两三口粥,便接着倒头睡了……也不知现在醒了没有,没有自己喂他吃不吃的下。 大朝会中各项事务极为繁复,又偏是个不能离席的过场,连放了年假的朝中百官都须起个大早。 这从皇子到百官,再到使臣的一大轮朝贺下来,已经午时过半,还须移驾太极殿摆宴,白柏是厌烦得不行——摆宴后他还得再听一轮,再向百官意思则个,敬群臣几杯酒。 冯宁听了干安殿的来报,这才向白柏小声回禀着:“禀陛下,干安殿桌上先盛了些热菜……许是小贵人才醒不久,没什么胃口,就只喝了碗皮蛋瘦rou粥。” 白柏乜一眼这天色:“……才醒不久?” “是,”冯宁再问道,“陛下,是再备些其他吃食,还是将小贵人接来?” 他摆手,道:“人多眼杂,难免有人觉得他面熟,不好。桌上记得常摆几个热菜和糕点,他饿了自会去拿。” 冯宁便又悄悄退下转告干安殿的宫人。 白榆闷着脸坐在干安殿内。 旁的宫女将新熬的姜汤递给阿芸:“jiejie,给小贵人喝了驱驱寒暖暖身子吧。” 阿芸便端了姜汤过去,她还有些发愁,不知道白榆会不会喝。 白榆见了是她,倒放松了戒心,直接端着就喝了。 阿芸又问:“小贵人,您不高兴吗?” “白白他……”白榆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为什么他只能待在这里,不能去呢? 一旁的宫女见陛下酒杯已空,便又仔细斟满。席中白谨见了,便又端起酒杯,不遗余力地拍着马屁。 二皇子瞧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便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加入到这庸俗的行列中。 白柏轻啧一声,敷衍地抿了口酒,便示意他们坐下。 谁料又过片刻,冯宁听着干安殿的来报,脸色有些难看,让那人赶紧去传太医,他才上前低声禀报:“……陛下,小贵人他方才,吐了。” 白柏捏着酒盏的手一晃。 “传太医了吗?” “方才已经命人去传了,还需片刻才能到。”冯宁道。 白柏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如坐针毡。他举杯自饮,随后向群臣道贺,草草地了了这宴,往干安殿去了。 干安殿里太医已经到了,白榆吐了好几轮,现在只能呕些倒胃的酸水,趴在床沿死气沉沉的。 太医心惊胆战地想上前给他诊脉,他似是想躲开,却腾不出力气,只能任由别人摸上他的腕。 那太医闭目凝神诊了片刻,再一撩开他额前凌乱的发,见他脸色若雨打海棠,透着通红,手背忙贴上白榆的额头,脸色却差了几分。 白榆挪着自己,把被褥一股脑地往身上卷,整个人都蔫了:“……好冷。” 这殿内极尽奢侈,焚香烧得暖烘,寻常人怎会觉得冷? 白柏才赶回来,连旁人行礼都顾不上,上前问那太医:“他怎么样?怎么好端端吐成……”再一看白榆的样子,“……这副模样。” “回禀陛下,小贵人他……想必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物什,才吐得这般严重。”太医道,“还有些发热,老臣方已开了药让侍女去熬。现下再喝些热水,为小贵人敷胃,应当便无大碍。” 听他说便无大碍,白柏脸色才略有好转,他粗略一估计白榆这一年里烧了多少回,很是心疼地握着他的手。 “白白……”白榆恍惚着,“我好疼……好冷……” 白柏便脱了外衣,将他抱在怀里,喂着喝了些热水,替他揉着胃。白榆还未烧起来,身上体温只是有些烫,他边揉边问道:“感觉可好些了?” “冷……” 药这时熬好了,端给白柏,他便又喂着白榆喝了。 白榆连推拒的力气都没了,乖乖地喝了药,白柏便松了口气,以为不用多时便发汗退烧了。 他这时才有空追究起来:“怎得好端端吃坏肚子?他今日不是没吃什么吗?” 阿芸怕极了:“回禀陛下,小贵人早些时候吃了些饺子,喝了几口米粥,之后又睡了,方才醒后喝了碗皮蛋瘦rou粥,便……”她一顿,又想起来,“还熬了碗姜汤,给小贵人驱寒暖胃的。” “刘太医,那些吃食还未收干净,都在桌上,您看看……” 太医一看那殷红的姜汤,上面还飘着几颗红枣,他顿时了然,正欲回禀陛下。 白柏蹙眉听着,还替他揉着胃,却发觉白榆抵在他身上的额头似乎更烫了:“太医!他怎么更烫了?不是已经服了药吗?” 太医一听,脚上险些打滑,这小贵人若是丢了名,只怕他脑袋都要搬家——这热病没烧起来事小,烧起来事便大了。 他摸着脉,脸色愈发难看。 干安殿一伙人忙上忙下,烧起来前热敷,烧起来后又冷敷,一个下午,殿内跪着的太医从一个到一排,连放了年假不当值的院判院使都连夜入宫。 太医署内人都搬空了,使出浑身解数,按常理来说,这人早该退烧了。 院使把着脉再问,才知这一年中光将烧未烧便有好几回,遇上春秋换季更是病得厉害,身子骨早在往年里病坏了……难怪这人是个痴傻的。 他手上摸着的腕guntang无比,道:“施针吧。” 白柏见太医重新用药针灸,他在殿内来回踱步,心慌意乱。 白榆烧得迷糊了,起先还能拉着白柏说自己冷,现在烧起来了,又觉不到热,困得晕晕乎乎,闷着头睡着。 他烧起来了也不闹,只是翻来覆去地难受,睡不踏实。 他难受,白柏便更难受,心急如焚,最后道:“燕知朽离京了吗?快去请他进宫!” 连迁怒旁人的心都没了,守在榻前用热巾帮他擦拭:“小榆,小榆……” “小榆……” 如同生锈的齿轮再度转动,在古老的墙壁上又添新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