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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天,分数起伏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还掉了十几分。 天已经黑透了,名剑大会也关了门,各路选手各回各家,或者三三两两约在一起准备去吃宵夜。北辰一个人孤零零的,怕自己的战绩被人看到般,远离人群贴着街边慢慢行走。让他烦心的事太多了,他一会儿想着竞技场里队友的嘲讽,一会儿又想掉这么多分怎么补,一会儿又想连涯,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为哪个难受。 在竞技场里遇到自己的前情缘是什么感受? 他之前对这种类型的故事嗤之以鼻,觉得情缘哪有分数重要,竞技面前无感情,真正打起来却发现事情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倒也没抱什么希望,觉得对方还会特意让自己一把什么的,但是总不至于这样,明明只是半年多未见,现在却好似失忆了,仿佛只有自己一个还在念念不忘。 他又想起连涯最后在天上看他的目光,低垂着眼,漫不经心的,好似只是散排里随便遇到的陌生对手,俯身过来时贴得近,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 夜晚的风似乎有些凉了,他抱了抱胳膊,轻轻抽了抽鼻子。 当天晚上他梦到连涯了。 梦里还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和往日一样一起打竞技场。连涯还是老样子,话不多,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忍不住放轻,又稳重又温柔。他难得没有顶嘴,乖乖听完了对方的话,连涯就过来奖励般伸手想摸他的头,靠近了却突然画面一转,对方撑着伞踏风而来,目光陌生冰冷,掌风凌厉毫不留情。他整个人一抖,好似踏空一般猛地惊醒了,醒来之后躺在床上久久未动,有点怅然若失。 当年两个人分开之后连涯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到处都看不到他的痕迹,就连梦境里都未曾造访。他曾经觉得连涯似乎恨透他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决绝地提了分手之后马上离开。却又觉得不对劲,一切毫无预兆,连涯明明很喜欢他,他不是傻子,感觉得出来,分开的前一天还对他言听计从,怎么突然一下什么都变了。 好似看了一半的话本缺失了某些关键的章节,从故事中间突然就跳到了大结局,哪怕早有伏笔,却但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坐在镜子前怔怔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白发下是普普通通的五官,没什么特点,甚至有些寡淡,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路人脸。连涯与他不同,蓬莱弟子大多高大英俊,端的是仙人之姿,平时走在路上都会惹得人频频侧目,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比自己好看太多了。 连涯连涯,他平时都刻意不去想这个名字,把和对方有关的一切事情锁进盒子,灰扑扑扔到内心的角落里,怎知只是遥遥见了一面,回忆就汹涌着扑面而来。按理来说明明应该高兴的,他自诩直男二十几年,以前也有过不少喜欢的姑娘,若不是想上分,当真不会想到会和连涯情缘。情缘后在亲友面前每逢调侃,也都是极尽敷衍否认,觉得自己颇为丢脸。可最后分上了,对方也放弃了纠缠,他反而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洗漱过后随便吃了几口午饭,又到了竞技的时候。坐马车时他难得犹豫了一下,没有去他常去的长安城,而是让车夫去了昨日的洛阳。 战绩不好看,怕遇到熟人而已。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给自己找了个烂借口,下了车却难得没有迫不及待赶去排队,而是在排队区外漫不经心般张望了半晌。连涯并不在,想想也是,对方本来也不是多么狂热的竞技场选手,之前和他竞技也多半是被他拖着一起。今天的路况似乎还行,他打了一下午,把战绩打得好看了些,心情也终于渐渐好了起来。 看吧,什么情啊爱啊的,还是竞技场最能治愈人心。他沉浸在上几局的连胜里,轻轻哼着歌,快快乐乐打算趁着运势好快排几局。排队进入得并不快,他百无聊赖玩弄着手中的剑穗,突然眼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霜白的头发,古朴的门派服饰,是太虚。 他和无涯撼玉就站在不远处,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却没有过来排队。他对太虚向来关注,目光搭上去就没再移开过,一边手里也不停下,轻车熟路点开了名剑大会的排名榜,打算看看他们昨天上了多少分…… 他指尖突然定住,直勾勾看着队伍面板里的名字,难以置信,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昨晚的那个噩梦。 “抱歉,来迟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他抬眼看去,队伍里新添的第四个人慢悠悠从驿站处走了过来。连涯今天换了身白衣,朴素大气里隐隐藏着些矜贵,他先是和三人道了声歉,而后与无涯说了几句什么,二人一拱手,无涯便转身走远了,剩下三个人互相寒暄几句,隐隐听得到是在交流战术技巧。太虚和他都不是话多的人,简明扼要说了几句,双方竟都能听懂,是高手之间的默契。 北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衣着打扮皆模仿了太虚,如今一眼望去,恍惚间竟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连涯和自己。 但终究不是的,无论从样貌还是剑术上来说,他都比不上太虚,再怎么模仿也有几分东施效颦。却又好面子,不许旁人提,一提便要生气。连涯之前无意提过一次,当时他就发了好大的火,让连涯退队,爱和谁打和谁打。连涯哄了他好久,劝不住,最后把他从背后圈在怀里,认认真真低声在他耳边说,别醋了。 “谁醋了!”他炸了毛,耳根都红了,装模作样挣扎了两下,而后被对方抱得更紧,轻轻亲了口耳廓。 “你已经是最好的了。” “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打竞技场。” 新的一把竞技场,花间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队友,觉得自己颇为倒霉。这个叫北辰的剑纯他遇到过很多次,玩的一般,伤害不够控制也不足,对面还是冰花歌这种顶级配置,看一眼就觉得头疼。但交流到底还是要有的,剑纯站在准备区久久未动,比赛快要开始,他只得上前一步,勉勉强强先开口打招呼:“怎么说,兄弟?你去控一下冰心还是……你没事吧?” 自己的剑纯队友似乎不太舒服,低着头,手腕抖着几乎握不稳剑。他喊了好几声,对方才终于抬头看他,面色惨白一片,衬着红了一圈的眼眶,失魂落魄的,狼狈又可怜。花间只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局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