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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当,衣服套到身上去才发现已经干洗过,他心头有一点震颤,看见床头柜上自己的钱包,这一点震颤又给磨平了。他打开看了看,支票还躺在夹层里,折了个角,苏云台用小指挑开,按了按,折痕还在。 S市即将入秋,天气没原先那么热,吹来阵风,居然还带了丝凉意。苏云台拢紧了领口,回到云中君,里头没开空调,开了窗,风四通八达地吹,万小喜一见他就指指游雪,游雪连日cao心,鼻子还有点堵,说话嗡嗡地,问,燕一汀这事儿是不是就算了? 答应的时限将至,钱仍然没有着落。 苏云台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让游雪给燕一汀去个电话,就说钱的事已经解决,云中君希望他来。 万小喜和游雪却没应声,她们看着苏云台,苏云台笑了笑,径自往办公室走。 窗户正对着江,灰扑扑的水在苏云台眼底下流,挡都挡不住。 他把支票拿出来,摊在眼前,签名日期都有,只剩个空荡荡的金额,先前是不愿意,如今别无选择,他在宋臻面前向来没有排面,昨晚上更是兵败如山倒,这么一点坚持,自己看来毫无必要,旁人看来惺惺作态,何必再坚持? 况且他的心上还压着一个苏云卿,他用命替他冲锋陷阵,苏云卿说苏云台不能当笼里的金丝雀,他就不能当,苏云卿说他害怕失望,他就不能让他失望。 一鼓作气,苏云台冲到桌边,抓起笔,笔尖抵在纸上,他要给自己的六年明码标价了。 开多少?三千万?六千万?一个亿? 当年温遥死去,他走投无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能值这么多钱。 他的心神都在笔尖上,外头有人敲门都没听见。 见没人应,万小喜拉开了一条门缝,风吹得张狂,把好容易凝聚起来的决心都要打散了。苏云台抬起头,看着她。 万小喜直觉这是个要紧时刻,话说起来还有点犹豫,“云台哥,有个电话找你,做信托的,说是你弟弟的受托人。” 第88章 现在想起来,苏云台仍觉得不真实,面前的拼图终于补上最后一块。他从来只当这片江河湖海远得没有边际,从未想过也有看清的一天,这一刻他手脚发凉,心头却被淬出一团热火。 电话里的人讲起中文来有口音,说自己是苏云卿的受托人,替他做的离岸信托,近几日收到了苏云卿的死亡证明,按照苏云卿生前的要求,向他指定的受益人询问资产的处理。 苏云台问,什么资产。 对方愣一愣,好像有几分疑惑,很快又解释:苏云卿在纽约有几套房产,还投资了不少艺术品,大头主要在股票、基金,两家特效公司的股权,甚至还有一部分保险金。苏云台垂着头听,对面顿了顿,给了个总结,林林总总加起来,有近十个亿。 苏云台垂着眼没说话,这个数字万小喜和游雪也听见了,三个人静默以待,屋子里的风都像停滞了,可苏云卿的名字在每个人的耳边回响,刹那之间,振聋发聩。 电话里没再多说,只约定了时间地点细谈。 苏云台挂了电话,手还紧紧攥着话筒,万小喜望着他,游雪去握他的手腕,叫他放开。 这是绝处逢生的境地,也是尘埃落定的一刻,无尽的汪洋里,他有一叶安身立命的扁舟。 资金到位,嘉文放人,燕一汀如愿以偿签约云中君。 消息一出,登时惊掉不少人的下巴,有人查了查云中君,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怎么就能把这尊大佛收入堂中,后来发现是游雪和苏云台在幕后cao持,想来也是听到墨令行天高层的风声,早一步脱离出来的。 苏云台作品不多,却能一口气签下燕一汀,网上猜测纷纭,联系苏云台身上的事儿,便有人说,这么一大笔钱,要是没点家底,拿出来都要伤筋动骨,先前整件事里苏云台打了头阵,至今没把背后的金主爆出来,兴许这钱,就是上头赏的。 风头更大的是燕一汀,从嘉文转战云中君,有看好的,也有骂他蠢的,燕一汀一概收下,微博上挺大方地讲苏云台,说他是个有锐气的人,能摒弃过去,也能破开新局。 燕一汀要的,正是一个新局。 不出半个月,回报就来了,燕一汀一人拿了六家代言,风声水起之间,还确定要登上明年某家主流媒体的新年晚会。 云中君一跃上了台面,苏云台本人也接到不少合作的邀约,早几个月前他还是后路全无的烫手山芋,眼下倒成了话题人物。 热归热,苏云台心思却不在这儿。敲定与赵敲敲的合作之后,他便带着万小喜去了G省,进入的剧组。 演的是个后期跳反的侯爷,形象上温文尔雅,干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儿。苏云台一进组,赶上拍打仗的场面,踏花侯阵前请战,趁着乱,一箭把信他至深的小太子弄死了,双方混战之际,踏花侯带上小太子的尸体,策马扬鞭往营里赶。 导演听闻苏云台能骑马,真牵了匹黑马叫他试试。苏云台一身金甲戎装,扛着副弓箭,臂弯里还有装作小太子的铺盖卷儿,负担很重,跑起来更是颠得慌,这一幕拍了一下午,傍晚收工,屁股都疼,脚踝还蹭开了。 万小喜带的创可贴不够用,临时去药店买,回来时见他一个人坐在椅子里,手有一搭没一搭给自己的腿按摩,眼睛望着片场。 场上还在拍两军对垒的大场面,洒了一地的热血和头颅,万小喜以为他看呆了,走近了才发现他不在看,至少眼睛的视线没落在实处,他仅仅只是在发呆。 这是最近常有的事儿。 眼下这一行当里哀鸿遍野,苏云台能逆流而上,多亏了苏云卿那十个亿,只是这过程太过惨烈,犹如刮骨剜rou,让人疼痛。 万小喜定在原地,没敢过去。 按着预定的行程,苏云台得在拍到明年一月中,导演怕天气太冷,有的场景不好发挥。干脆把后头的戏先调上来,苏云台那一场自戕戏也在里头。 当天苏云台还起了个大早,重新瞧了瞧剧本,踏花侯这个角儿飒气得很,心狠手辣,一路谋划,大权唾手可得之际,又干脆放了手,从容赴死。 小半年前,苏云台还卧在沙发里跟宋臻讨论过这个角色,当时他想,这是惯常的伎俩,反派得有反派的腔调,踏花侯打小筹谋,一辈子就朝一个方向走,等走到了头,权力躺在了他跟前,反倒没了继续往前走的意义,因此才束手就擒,这是他骨子里的疯狂,也是故事的诱因,观众向来爱看这样睥睨一世又跌落尘土的角色。 宋臻只管笑,二话不说上来吻他,叫他再想想。 于是他便再想想,故事的结尾,踏花侯一眼望遍刑场,从前的挚友监刑,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