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礼萨入睡的很快,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柔软的床榻上入眠了,几乎是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宴与朝和他分在了一间房里,摆了两张床,分别在房间的两侧,中间隔了一页屏风。 宴与朝听着礼萨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自己却不敢睡。 知道了帕夏在船上,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和陆迢把人带走也非常难。 不知过了多久,连宴与朝都有些睡意,忽然听见窗户被推开的声音,他立马警觉起来,却见来人从窗前轻巧地跳下,一袭船上守卫打扮,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通透而危险的绿眸。 一眼便能认出是陆迢。 看见宴与朝的打扮,他明显一愣,摘下脸上的面巾,道“你没事吧?”一面说着,他把原先藏在船里的弯刀递给宴与朝。 接过武器,宴与朝摇摇头,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礼萨,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拖不了太久,他们明日想让我接客。” 听见这个词,陆迢皱了皱眉,道“我找到帕夏在哪了。” “那太好了,清辉说她很喜欢这里,我担心她不愿离开。” “清辉是谁?”陆迢突然问道。 “好像是这边一个管事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们现在去找帕夏吧?”宴与朝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嗯。” 陆迢本来就是来找宴与朝带他一起找帕夏的,但不知为什么听见宴与朝熟稔地喊着别人的名字,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现下也容不得他细想,只能先带着宴与朝去往帕夏的房间。 帕夏的房间与宴与朝在同一层,结构是一致的,宴与朝担忧房里不止一人,走近了却发现屋内灯火通明,好像只有帕夏一人。 “还有一人。”陆迢察觉出异样,低声道。 “那……有诈?”宴与朝一时拿不准注意。 “进去再说。”陆迢并不犹豫,他做这样的任务向来很直,因为有信心全身而退。 二人悄悄靠近,从窗子翻入,宴与朝关窗,陆迢接近帕夏。 电光火石间,陆迢已经近身,一把捂住帕夏的嘴,一声都没漏出。 帕夏显然被这猝不及防的袭击给惊吓到了,拼命挣扎想发出声音,但却被陆迢牢牢钳制住不得动弹。 “听我说,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如果不会声张我就松手,听懂了就点点头。”陆迢低声威胁道。 听见这话,帕夏渐渐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陆迢慢慢松手,见她确实不会再挣扎,才彻底放下了手。 帕夏盯着蒙面的陆迢,又看看守在门口的宴与朝,两边扫视了一会,看着陆迢问道“你是陆迢吗?” 陆迢不做声,并不打算回答她的样子。 宴与朝悄声提醒道“这边灯火通明,太惹人耳目, 我们速战速决。” “你是不是陆迢?”帕夏却很坚决,仿佛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宴与朝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只能看着陆迢的表情猜二人此刻在说什么。 陆迢直截了当“屏风后面的人是谁?” 在门口陆迢已然察觉出屋内有两人,其中一人气息更重,似乎是男子,而且有意敛息,似乎是早有准备。 屏风后的人闻言,翻身而出,果然是个男子,身形很高,肤色比陆迢还要深,高眉深目,俨然是西域样貌,自眉骨而下蜿蜒至脸颊有一道深疤,看样子伤的不轻,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被破开,给那人增添了几分狠戾。 陆迢倒是很熟,那伤疤是出自他之手。 那日沙匪很多,唯独跑了一个首领,陆迢甩手出刀,偏了几分,刀锋只从那人脸侧擦过。 那人认出陆迢,挑眉一笑“你果然来了,陆迢。” 宴与朝暗道不好,他们也许是中计了,抽刀而出,满脸警惕。 “艾则孜。”陆迢用回纥语道“那日没能杀掉你我很遗憾。” 艾则孜冷笑道“那么今日就轮到我杀你了。” 即便是听不懂回纥语,宴与朝也能感觉到那男子身上杀意凛冽,他不自觉把刀横在身前。 不料还被陆迢钳制住的帕夏突然低头,想要狠狠地咬住陆迢的手,却被陆迢反手躲开,刀把塞进她的嘴里抵住她咬来的利齿,手肘使力将她顶在地上。 宴与朝怕陆迢分心,便替陆迢上前,刀尖直指地上企图站起来继续攻击的女孩,用官话道“不许动。” 与此同时艾则孜大吼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大刀,朝陆迢劈砍而去。 陆迢瞥了一眼一旁的宴与朝,却没使用流光囚影闪身到艾则孜身后,而是正面一脚把他踢远。 艾则孜显然对自己有些盲目自信,企图迎面硬接下这一脚,魁梧的身体却被那股力推出老远,撞倒了身后的屏风,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陆迢却在这爆发力极强的一脚后悄无声息绕到艾则孜身后,倒在地上的人甚至来不及起身,弯刀已然横上他的脖颈。 明显双方实力不对等,陆迢简直单方面碾压他。 但这剧烈的声响很快也会引来人,宴与朝便想抓紧时间问清楚帕夏为何要站在沙匪这边。 那一肘击显然不轻,帕夏捂着腹部满带恨意的怒视宴与朝,出口却是官话“明教的人都不是好人!汉古丽就是这样!再也没有回来!” “汉古丽是谁?”宴与朝听大胡子提过这个名字。 “jiejie!是我的jiejie。”帕夏嘲讽道“她不过才死去半年,你们就没有人记得她了。” 随着那边二人的打斗,屏风和桌椅被刀劈得粉碎,动静不小,宴与朝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一面问道“汉古丽是明教弟子吗?” 陆迢在那头遥遥回道“是的。” “做任务生死无常,为什么要算到明教头上?” 倒也不是他为明教开脱,入门时管事师兄便说了这事,任务生死无常,在这学的每一招一式,都会成为日后保命的招数。 “才不是!她是在明教死的,是被你们害死的!”帕夏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你的jiejie是怎么死的,但她确实是在圣墓山上死去的。”陆迢刀锋压在艾则孜的颈部,宴与朝那边的消息也一句没落“我很抱歉。”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帕夏恨恨道。 “所以你就勾结沙匪,欺骗你的父亲,想把陆迢引来蜃船?”宴与朝似乎理清了一些思绪,有些不满“陆迢和你无冤无仇,你应该去找害死你jiejie的人。” “父亲盲目相信你们,我可不信。”帕夏用回纥语喊道“艾则孜,你答应过我,只要把陆迢骗上船,就会替我找出杀害jiejie的凶手对吗?” 艾则孜闻言想动,但刀刃抵在脖子上,已经割出伤口,细微的刺痛让他不敢造次。 半年前他就领会过陆迢的身手,一个少年而已,竟敢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到他们营地,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家调笑着继续在篝火前清点劫掠来的珠宝财物。 而陆迢却仿佛鬼魅一般,极快的身手率先杀掉了离他近的两个弟兄,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动物,大家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不是什么善茬,纷纷警戒起来。 但为时已晚,艾则孜只记得那双镶嵌着紫青宝石流光溢彩的弯刀,在夜色中仿佛修罗的镰刀一般,利落且无情,他拼命跑才保住一条命。 冰冷的弯刀擦过他的侧脸,他能感觉到刀锋擦过皮rou的灼热guntang,但他一刻也不敢停,不断地奔跑…… 这半年来他躲在蜃船里,偷偷集结沙匪,苦练武艺,本以为能和陆迢平分秋色,却没想他甚至和陆迢过不上半招便被人摁在地上抵住命门,实有不甘。 这边的动静很快把人吸引过来,清辉带着一群蒙面之人踢开了房门。 “帕夏,你屋内为什么那么吵,你……”清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屋内执刀逼近帕夏的宴与朝,和另一边已把刀刃抵上艾则孜的陆迢。 见惯形形色色的人,清辉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少年虽然有着不逊色于宴与朝的容貌,但那一双绿眸里透出的杀意是极其危险的,看起来并不好惹。 但他也很快发现了宴与朝的谎话“阿霖,你到底是谁?” “抱歉,我不是阿霖。”话虽如此但他神色却并未有歉意。 反倒是清辉突然暴怒起来“中原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骗子,都是骗子!拿下他们!” 一声令下,身后蒙面之人便朝宴与朝和陆迢那处袭来,宴与朝闪身躲了几下,弯刀在几人周身轻巧划过,但他并不想动手杀人,想给陆迢留一个不那么暴力的好形象,便使出生死劫把那几个蒙面侍人控制住,打晕在地上,宴与朝一双桃花眼看人时自带几分笑意,只是拿上弯刀再配上这样的笑意,未免有些森然“抱歉,我也不是什么中原人。” 陆迢那边倒是更加血腥一点,近身的几人都在无形中被穿喉,再看陆迢,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手底下还压着艾则孜的喉管。 不知怎地,宴与朝感觉陆迢出刀的感觉杀心很重,有些低气压,他无言地注视着清辉,目光带有一丝挑衅。 宴与朝指指还在地上的帕夏,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这边太乱,不适合她,行个方便?” 清辉冷笑“你当蜃船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你们为什么要包庇沙匪?”陆迢开口道“沙匪是大漠的敌人。” 清辉皱皱眉“什么沙匪?我不认识他。” “他藏身在蜃船半年你们都不曾发觉,我们要走,你拿什么拦?”陆迢用官话回道,似乎是想让宴与朝听懂。 “你不会觉得,蜃船在此地经营多年,靠的只是这群小喽啰吧?”清辉阴狠狠道“你们今天谁都走不了!” 话音刚落,一股挟持着强大气劲的内力席卷而来, 就算是陆迢,也不免抬头看了一眼屋外。 那人身形瘦高,蒙着面带着斗笠,连眼睛都看不见,隐进黑暗中,一身酒气冲鼻,搁着老远宴与朝就闻到了。 宴与朝本以为这样强劲的内力会是个中年男子,没想到开口却是非常少年的声音“清辉美人,大半夜不睡觉不会是叫我来收拾这几个小孩吧?” “要你杀便杀,哪来那么多话?先收拾里面那个,外面那个不用多管。” 作为外面那个的宴与朝,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这样说未免有些伤人吧?”宴与朝刀尖一斜,直指那满身酒气的少年“先打过我,才有资格和陆迢打。” 虽然此人内力强劲,但宴与朝丝毫不虚,焚影圣诀的优势便是灵巧迅猛,不以内力相搏。 “哈哈哈哈。”那斗笠人狂笑起来“好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说罢猛然近宴与朝身侧,二指虚搭上宴与朝的脉门,眉毛一挑“你这一身残脉如何与我相斗?” “残脉?残脉也能打得你乱叫!”宴与朝没懂残脉的意思,以为是骂人的话,翻转着手腕将刀送到那人身前,出招迅速,直逼咽喉。 那斗笠人丝毫不惧,哪怕宴与朝在他面前暗沉弥散,瞬间消失了,绕到身后使出怖畏暗刑。 本该被限制住的人却丝毫没有受影响,斜睨了一眼宴与朝,斗笠下一双中原人的眉眼格外突出,剑眉星目,却带着三分醉气。 他一手捏住宴与朝的刀,一手喝了口酒,啧啧道“身手不错,长得也不错,就是拿了把烂刀。”而后双指弹刀,只听铮然一声,宴与朝竟被他手里的气劲推出去几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宴与朝也没有料到此人完全不中怖畏暗刑,以为他尚在缴械之中,轻敌了几分,便被推得一踉跄,堪堪稳住身形。 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路数,宴与朝从未见过这样的招式,非但不怕,还生出了几分好胜之心。 他便又流光囚影上去,不再用控制的招式,而是将内力提到最盛,全力输出。 那斗笠人本也不甚在意宴与朝,只当小猫挠挠,却没想到这个漂亮少年出招极狠,内力竟远比他想得要强厚,生吃了几招,斗笠竟然破成了两半,露出一张端正俊朗的脸。 “嚯,你惹到我了,我不高兴。”他摸了摸侧脸,有一道小口子,食指上沾了几分血迹,他把手上的血舔干净,仰头又喝了口酒,而后握指成拳,出手成掌,带着浑厚内力,以血rou之躯徒手格挡宴与朝的刀式,竟无一丝损伤。 宴与朝也发现了这点,此人掌法极其霸道,自己也只能勉力闪躲,出招也不如之前他不设防那样顺畅,如果中了一掌后果不堪设想。 二人一来一往间身上都添了几道彩,宴与朝的肩部、胸腹部各中一掌,但他躲闪得很快,只伤及皮rou,而那斗笠少年却仿佛愈战愈勇,出招也游刃有余“看不出来,你居然能坚持那么久。” 肩部胸腹是连贯的受到伤害,宴与朝发觉只要被他打中一掌,再想逃离是非常难的,他也是用了暗沉弥散才从他刚劲的掌下滑出。 “怎么?你坚持不住了?”宴与朝反问,但其实他的动作相比之前已有些滞涩。 “不是,只是心疼你。”那斗笠少年调笑道“你现在求饶,我还可以帮你揉揉,疼不疼呀美人儿?” 宴与朝面不改色,反击道“不疼,你要是求饶,我也可以帮你揉揉伤口。” 说罢出刀,却被那斗笠少年躲闪过去“诶呀,你这人太坏,往腿根砍,怎么?想揉那里?” “去你妈的!”宴与朝破口大骂,往日乖巧亲人的样子全然不见。 两人打斗间,陆迢手下用力,直接将艾则孜封喉,鲜血喷涌而出的一瞬间,帕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出声,陆迢已闪身到她跟前,直接出手打晕了帕夏,又转而又挟持住了清辉。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仅发生在须臾之间。 直到清辉咬牙切齿,被陆迢用刀顶住后背,他从牙根里狠狠喊出少年的名字“郭无酒!” 那斗笠少年才发觉清辉已被人挟持,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所见陆迢拿着的刀,紫青色的宝石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郭无酒一愣,却不担忧清辉,而是惊喜道“明王镇狱?” “哇,真的是明王镇狱!” 说罢他全力一掌拍向宴与朝,宴与朝匆忙闪身,一个后跳跃出几尺外,但还是被那股拳劲所伤,后退出几尺,他的气息已有些紊乱,继续战斗肯定是要落入下风,但那少年却连气也不喘,给出这一掌好像只是为了把宴与朝逼退,自己好近陆迢的身去看他口中的明王镇狱。 陆迢不回,但因他刚刚对宴与朝说的话,他的眼中已有几分不悦。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来打一架?”郭无酒转动了一下脖颈,从腰侧取出一根通体火红的棒子,看似烧红的铁棒,也有炙热guntang的气息,但他却能牢牢握住,扛在肩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清辉“拿他做什么要挟,你赶紧把他杀了,我们打一架怎么样?” 已然耗费大量力气的宴与朝忽然有些悲哀的发现,这个少年刚刚甚至都没有拿出他的武器。 “郭无酒,你别忘了你答应过蜃船的主人什么?”清辉闻言,脸色变了变,威胁道。 “诶呀诶呀知道了,开个玩笑嘛,你这么怕死啊?”郭无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答应了这的主人帮他看场子,你们我都得赶出去。” 说罢又灌了口酒,挟以极其霸道的内力迅速朝陆迢疾驰而去,棍身也因灌注了内力而变得更加通红。 有力的棍法迅猛地打在陆迢的弯刀之上,陆迢并不准备以蛮力去接,而是撤了刀用力把清辉推到一边,闪身到郭无酒的身后。 郭无酒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在陆迢闪身的一瞬间调整面向,使出棍法。 陆迢接了一棍,后撤了一步,闷哼一声,喉头隐隐有血腥味漫出,郭无酒也没讨着便宜,挨了陆迢全力的一刀,刹那间大腿血流如注。 “明教弟子有你这个年龄内力和我一样深厚的,着实少见。” 陆迢道“丐帮弟子?” 郭无酒神色微变,又挂上那副浪荡不羁的笑脸“嚯,见多识广啊,还知道这是丐帮招式。” 陆迢不语,一双绿眸紧盯着他,弯刀上血珠滚落,他却并未有分毫松懈。 “我早就不是什么丐帮弟子了,嘁,谁乐意去当什么亲传弟子,连把趁手的武器都不给我……”郭无酒嘴上嘟嘟囔囔抱怨着,手上出招却狠辣。 棍法拳法齐上,陆迢只能不断流光囚影,好让自己不被他这一套掌法连住。 短时间内流光囚影是极耗费气力的,这也是宴与朝在他手下坚持不了太久的原因,但是陆迢却毫不费力,还能在闪躲间冷不丁给他一刀。 宴与朝也知此刻加入二人的战局恐怕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陆迢推出清辉的一瞬间把他控制住,笑眯眯道“对不住了,但是你不能走。” 二人一来一回间都挂了不少彩,但比起陆迢看不出的内伤,郭无酒显然要狼狈的多,身上大大小小皆是刀口,不断地往外流血。 陆迢战斗的经验显然是比郭无酒要丰富得多,他深知丐帮弟子的招式其实很克明教,所以并不急求于控制或是猛打,而是在闪躲之间慢慢消耗他的耐力。 果然,到了最后,郭无酒提起酒壶,竟一滴也无,当真是无酒了,他便收了招,嘴里嚷嚷着“不打了不到了,打平了打平了,你们走吧。” 陆迢这才松懈下来,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沫,也知这场打斗二人都讨不到什么好处,道了一声“多谢。” 郭无酒不像那些阴险的江湖中人,他身上自带几分洒脱,所以陆迢也信他说不打了,便是不打了。 “你凭什么做主?再过一会贵客要上船,到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你负责的起吗?”虽然被宴与朝挟持住,但清辉依然不依不饶。 “烦死了烦死了,我不打了,要打你去打。”郭无酒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一脚踢开倒在地上的蒙面侍从,朝外面走去。 “郭无酒!郭无……”清辉还在叫嚷,宴与朝怕再引来其他人,便直接把清辉劈晕了,还算温和的放在地上。 陆迢受了点轻伤,并不严重,只是身上多了几处淤青。 二人决定不管帕夏愿不愿意,直接扛着昏迷的她回家,交给大胡子,别的事他们也懒得多管。 好在这一层住得都是舞伎歌伎,都是风月场上的人精,听见一点动静便把房门关得死死的,没人敢出来看热闹,这船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隔音极佳,陆迢扛着帕夏和宴与朝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这一层安静的可怕,也不知道那个醉醺醺的郭无酒去了哪里。 直到看见宴与朝,听见动静被吵醒的礼萨这才从角落里跑出来,用回纥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宴与朝想起答应船底那群少年要解救他们的话,但见陆迢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些犹豫。 他怕此刻再提出要到船底去救人,会有些不识时务。 可听见礼萨的话,陆迢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宴与朝说“我们去船底。” “好!” 扛着个随时会醒来的人行动也没有之前灵巧,但他和陆迢坦然了很多,下到船底的一路上,能躲则躲,躲不过就把人打晕。 倒是顺畅无比。 木门虚掩着,走近了能听到里面的哭喊声,恐怕又是那些蒙面侍从下到船底来“找乐子”。 礼萨跟着宴与朝他们,听见里面的声响,恐惧的往后缩了缩。 陆迢一脚把门踢开,见那魁梧的蒙面壮汉正压着一个面容绝色的少年反复侵犯,那少年一面哭喊,一面不断往前爬,想要逃离那个壮汉的桎梏。 剩下其他二十几人,都只是呆滞地坐在角落。 地牢里臭气熏天,混杂着交媾的咸腥味 “啊……”被陆迢扛着的帕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也可能是一直装晕,看到这样宛若人间炼狱的画面,她不由得尖叫出声,却被陆迢捂住嘴。 这一声小小的惊叫被淹没在蒙面壮汉粗重的喘息和身下少年哀痛的嚎叫声里,甚至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宴与朝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飞身上前,一脚踹开那蒙面壮汉,抽出弯刀,一刀毙命。 把那壮汉的尸体踢开了,才发现压在身下的少年竟是阿霖,哭得梨花带雨,下身jingye和鲜血混合,流出红白的液体。 宴与朝别过眼“没事了,阿霖,我们来救你们了。” 阿霖擦干眼泪,趔趄着站起来,走到那壮汉身前,恨恨地踩了一脚他那虽然死了但还一柱擎天的性器上。 一旁坐着的少年们一拥而上,每个人都狠狠地往那壮汉尸体上踩,发泄似的,又有如得救一般,边踩着尸体,边嚎啕大哭,一时间哭声传遍了整个地牢。 是非常哀伤的哭声。 宴与朝看着这二十多个少年,却有些犯难。 蜃船很高,他们没有武功,更不会轻功,是很难下船的。 他和陆迢不可能把人一个个接下去,太招摇。 直到那个壮汉被二十几个少年踩得面目全非,所有人才冷静下来,围着宴与朝和陆迢,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仿佛是自己的救世主一般。 帕夏好像是被吓到了,叫了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出声,陆迢见状也不再扛着她,松开了手。 帕夏却好似有些站不稳,呆呆地摔在地上,看着这些面容俊秀但一身破烂糟污的少年们。 陆迢会说回纥语,已经过去和他们交谈了,宴与朝听不懂,但大概知道应该是在商讨如何出去的对策。 他便把刀收回背后,走过去和帕夏聊起来。 “你来蜃船之前,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帕夏咬咬唇,犹豫了几分,道“是个很美的地方。” “那你看这个地牢,你还觉得很美吗?” 帕夏垂着头,没有说话。 “清辉没有教你什么吗?” “他……他只是说让我明天可以开始跳舞。” “哦。”宴与朝道“那你很幸运。” 而后话锋一转“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要去接客,接客你知道吗?就是刚刚那个少年遭遇的事,他们不愿意,就被关在这里,关到愿意,或者死为止。” “你愿意吗?” 宴与朝的询问仿佛让帕夏回想起刚刚看见的一幕,她吓得一哆嗦,泪水从眼角滚落“我不愿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艾则孜说可以帮我找到杀害jiejie的凶手,帮我报仇,但是他要很多的钱,还要我把陆迢骗上蜃船,他要杀掉陆迢,我没有钱,他说我可以去蜃船,只要唱唱歌跳跳舞,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钱。” “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事呢?”宴与朝叹了口气,发现眼前这个容貌秀丽的少女,看起来年纪很小,非常青涩的模样“你多大了?” “十四……”帕夏小声道。 才十四啊,宴与朝心想,那确实会被这样的话蒙骗。 他俯下身,认真道“回去吧,你的父亲很担心你。” 听见父亲,帕夏终于卸下心理防备“我……我好害怕。” 看到jiejie惨死的状态,她勇敢无畏的想要复仇,但真的上了船后,自幼没有离开家的她已经开始害怕,但却又无路可退,只能一直硬着头皮朝前走。 “唉。”宴与朝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摸了摸少女的头。 帕夏便再也忍不住,扑进宴与朝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让父亲要把陆迢找来的,是我一意孤行上了蜃船,对不起……” 这下轮到宴与朝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好陆迢这时好像和他们商讨完了,朝这走来。 宴与朝给陆迢甩了个求救的眼神,陆迢直接把人从宴与朝怀里拉开,用回纥语道“去那边哭,我们有事要谈。” 帕夏委屈的擦了擦眼泪,站在二人旁边不肯走。 “很难把他们都安全送下船。”陆迢道。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蜃船难道就没有什么密道,可以直接下到地面的吗?” 陆迢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没有,试图找过几次。” “那……你准备怎么做?” 陆迢还未开口,帕夏小声道“我听他们说,天亮了就会有贵客来。” 宴与朝看向她,想起好像听到过这个消息“我听说过。” “贵客来的话,蜃船会放下木梯,铺上丝绸,迎接远来的贵客,我觉得,到那个时候,可以想办法出去……” “嗯,等他们准备收起木梯的时候,只要阻止他们,就可以把这些人送出去。”陆迢淡淡道。 看来他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