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很久以后
“两位新人，可以聊一下喜欢上对方的契机吗？” 小野塚穿着黑色西装，以赤楚好朋友的身份出任这一场小型低调婚礼的司仪，乐呵呵地向穿着同款白色西装的新人发问。 赤楚失忆之后，父母始终担心他的状况，便托同在东京的小野塚多多照看。在赤楚的视角里，小野塚则是自己打游戏匹配附近的人时，碰巧认识的一位聊得投缘的网友，并且线下见面时还发现对方是自己父母的学生，这样神奇的缘分。 他以为自己快三十岁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凑巧，包括他突如其来的爱情。 “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町田握着他的手，认真地问道。 赤楚存了心逗他，正色道：“不信。” 他回想起了刚和町田一同回到东京时，町田也对他说过一样的话，令他手足无措又哭笑不得。 “赤楚君，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町田桑，倒也不必做到这个份上…” 五分钟前在家楼下，町田刚刚向他表达了自己初来乍到东京、希望能和他合租的愿望。和刚认识的人住到一起这种事情，赤楚当然不可能同意，没想到对方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那我能从现在开始追求你吗”，如同一道惊雷把赤楚劈焦在了当场。 “如果追求成功的话，我们就不算没有任何关系了，就能理所当然地合租了吧？” 赤楚无语道：“我还没见过谁是这样省钱的……” 最后，町田只能租下了赤楚家旁边的一间小公寓。 在对面的人眼眶彻底红起来之前，赤楚赶紧补充：“因为我觉得，比起一见钟情，我们更像是久别重逢才对。”却没想到这句话直接让那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连忙凑上去前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新郎。 小野塚轻咳了一声：我还没有cue到新人接吻环节…… 台下赤楚的父母和其他一众亲友倒是紧接着捧场地鼓掌欢呼起来。 那之后，町田在东京找到了新的工作，算是基本安定下来了。两人从普通朋友做起，再加上邻居这层关系，日常联系还比较紧密。除了刚开始的惊人发言，町田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困扰，反而让他在私人空间没有被打扰的情况下体验到了很多惊喜和温情。 赤楚是懒到一个月难得开一次火做饭的人，町田便经常自己下厨邀他去吃饭，好巧不巧，每次的菜色都完全地避开了赤楚的过敏源，但当赤楚对此表示疑惑时，町田总是神色如常地回应说“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都是随便做的”，让赤楚心里那种熟悉又怪异的感觉无处安放。 他并不太想承认，自己是有被最初那一句“一见钟情”撩拨到心弦的。一见钟情仿佛显得有些轻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轻浮的更像是自己对町田那莫名的亲近感、以及放任自己沉溺在他一点点给出来的温柔里的行为。 “是的，久别重逢，”亲吻安抚町田过后，赤楚拿起一张纸巾轻拭他的眼角，“你还记得那一次吗？” 那时赤楚即将要出差长达一个多月，也就意味着他屋子里的盆栽即将失去照顾，尽管他之前就有准备定时自动浇水器，但剪枝和除虫就没办法了。最后，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给了町田一把自家的备用钥匙。 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町田很擅长养植物……赤楚给自己的行为找了很多理由，但当他出差回来打开家门，望见盆栽挂着露水长得茂盛，闻见空气里干净阳光的味道，他突然就有了很想要一个家安定下来的愿望，也明白了自己对町田的心意。 他交出去的信任得到了很好的回应。 “我记得的，”町田揉揉眼，“就是你喝醉那次吧。” 赤楚没有问町田要回备用钥匙，即使看起来依然是之前的相处模式，两人的关系也已经在心照不宣中发生了新的变化。 他本来不乐意去酒局的，但当时一位十分交好的前辈马上要调走，实在是不好拒绝。喝到头昏脑胀时，他在和町田的聊天窗口里说完一声自己好像喝醉了，人便断片了。前辈送他到家楼下，他跌跌撞撞地上楼开门，却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摔在地板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明明没有跟町田拥抱过才对，迷迷糊糊之间他却在心里肯定了那就是町田的怀抱，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毫不设防地睡过去了。 他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自己和町田回到了两人相遇的吾妻溪谷步道，却是穿着古代的服饰在游玩。他们一起走过山林和村庄，最后一同回到一间小屋里，他坐在书案前望着院子里町田做饭的身影发呆，因为写不出一个字而狠狠地咬着笔杆子…… 那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赤楚醒来，望见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町田时，立马翻身下床给了他一个后背抱，还在迷糊的脑子说出了一句他自己也没有预想过的话。 “对不起……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听完赤楚的讲述，町田默默地在他看不到的方向抹了下眼泪。 “嗯，赤楚记不记得，我们刚开始讨论找工作的方向时，你调侃说我应该去应征演员什么的？” “嗯？”赤楚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听完了那个梦，町田会很跳跃地想到另一件事，还是乖乖地回答道，“记得，而且不是调侃啊，你确实长得不错，就是人有点臭屁了哦，当时你还认真考虑完了回答我说「不用了，还是当个凡人比较好」。啧……” 町田埋在赤楚的肩窝里吃吃地笑了几声。 “有没有可能不是梦呢？”町田松开了赤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也许那就是我们在另一个时空的相遇。说不定也存在一个时空是我做了演员，或许你也做了艺人，我们各自兜兜转转，还是会在某个契机下相遇相知。我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开始笃定，在每一个时空里，我们都注定会在一起。” 赤楚一边感动一边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并进一步确定了町田真的是一个神神叨叨的人。 “虽然很俗套，”赤楚捏着手心里的戒指盒说道，“我还是想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小野塚立刻适时地cue了流程：“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 ……再让这两个人泪眼汪汪地对视回忆下去，台下的宾客就该饿死了。 他们拿起戒指盒，准备为对方戴上承诺，见证的亲友提前鼓起掌来。赤楚望向台下的父母和弟弟时，母亲正在用手帕抹眼泪，父亲扭头过去假装自己并没有哭，而弟弟则比了一个很土的加油手势。 决定带町田去见父母之前，赤楚踌躇了很久，设想了一百种被父母打断腿的可能性。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进门后父母震惊的目光就只锁定在町田身上，并且要求和他单独谈谈。 赤楚险些没站稳，“你们……不会对他怎么样吧？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招惹他的！” 父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町田则拍拍他表示安慰。 町田确实没有了一点灵力，身体也和普通人无异了。两位除灵师检查后得出结论。町田的复活、他手里的护心灵玉和上一任大除灵师的提前离世，连在一起不难拼凑出一个大致的故事。 三人相对无言。 等他们从里屋出来，赤楚惊讶地看到母亲亲热地拉着町田的手有说有笑，父亲的眉头也是舒展的。 “卫啊，町田其实是我们一位已逝故交的儿子，你们能有这个缘分很不错。” “人活一世，你们两个好好过就行，我们没有意见。” 赤楚：“…我的出柜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拉着町田的右手，赤楚抚上他的指节，向他诉说自己的誓词。 “Dear keita，从今往后，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虽然我不爱做家务，挑食但爱吃，还不想洗碗，偶尔会想要绝对的个人空间，还会自己独自溜出去旅行……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町田接受了戒指，也拉起赤楚的手，“我最擅长做家务了，我可以学会做赤楚喜欢的所有食物，不会打扰你的个人空间，会在你出门旅行的时候等你回家。但是你一定要回家哦，不然追到每一世、每一个时空，我都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才行……即使是这样有占有欲的我，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 赤楚眨眨眼，尝试把泪水努力憋回去，但在接受戒指时还是模糊了双眼。 “我愿意。” 小野塚情绪高涨地走着流程：“两位新人可以亲吻对方了！” 闭上双眼的瞬间，呼吸交缠的刹那，如梦似幻的前尘往事一幕幕闪回。 “怎么是个大姑娘吗？还不好意思说名字给我听……” “启太…我想到的名字，觉得很适合你，你介不介意…” “我希望町田能自由，你能明白吗？我想让你是真心想和我呆在一块儿，而不是因为离不开。” “传说给妖怪起名字，就会一生被妖怪纠缠哦？” “还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谁让我是你的背后灵呢。” “那些东西忘掉就忘掉啦。记忆的话，创造新的不就好了。” 耳边是亲友的祝福，怀里是真实的触感。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准确地找到对方嘴唇的位置，就好像为了这一吻，他们已经花了几辈子的时间来练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