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你我
夜间又开始下雨,温度随之降低了许多。钟夏睡得不太踏实,钟雨也半睡半醒,醒来后就帮她提被子。窗外风声大作,而窗户并不牢固,随着风嘶吼发出声响。 十月悄无声息地降临。 醒过后,钟雨不太能睡得着。他的眼睛逐渐能接受黑暗,于是在黑暗中描摹钟夏的轮廓,又伸出手臂轻轻地将她揽了过来,待钟夏的头靠在他的怀里,他才安心地闭上眼。 钟夏睡到八点,被钟雨叫醒。 厨房的香味飘了过来,钟夏刷了牙就和钟雨一起吃了早餐。 钟夏问:“哥哥你几点钟起的呀?” 钟雨答:“七点。” “你以后起床的时候可以叫我一起呀,哥哥。” “不用,夏夏可以多睡一会。” 早饭过后,兄妹俩各自洗了碗。钟夏去房里换衣服,她穿了钟青以前给她买的长裙,推开门时裙摆绽开,漂亮极了。 钟雨拉着她走了几步,夸道:“好看。” 钟夏提起裙摆,“这个衣服还是mama给我买的。” 钟雨见她思念母亲,轻声道:“mama昨天发来消息,说她在上班,她也说希望夏夏能高高兴兴的。” 听到这个,钟夏勉强忍住思念母亲的想法,朝钟雨点头。 十点左右时,他们出门赴约。 昨日的雨与冷气还没散尽,到地铁站时将近十一点,崔玉和董成连已经到了,见他们来了,崔玉小跑过来一把扯住钟夏,“头一次看你穿裙子啊,好漂亮。” 钟夏局促道:“谢谢。” 钟雨和董成连被晾下,站在一旁盯着她们看,谁也没理谁。董成连倒是想和钟雨打个招呼,可钟雨那张面无表情的、满脸写着“别和我讲话”的脸,他实在下不去嘴。 不过万幸崔玉和钟夏讲完了话,拉着他询问等会先干什么。 “先吃饭吧。”董成连道,“你呢?” 崔玉答:“我也饿了,钟夏你吃吗?” 钟夏:“好啊,哥哥你吃不吃?” 钟雨:“可以。” 十一人流量太大,地铁太挤,钟夏被崔玉拉着,钟雨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地铁上人满为患,没有座位,钟夏只能抓着栏杆,钟雨便站在钟夏面前将她轻轻搂着,钟夏去找崔玉和董成连,才发现他们被人群挤得离他们很远。 这时,钟雨低头问她:“挤不挤?” “还好。”钟夏道,“哥哥挤不挤。” “不挤。” 话音刚落,钟雨就被人撞了一下,他身体被撞得向前倾,钟夏的鼻子就这么不巧地磕在了他的肩膀处,整个身体也与他贴合在了一起。 “好疼。”钟夏痛呼。 还没等钟雨说什么,钟夏便就着这种贴合的姿势环抱住了钟雨的腰,“没事哥哥,不疼了。” 钟雨不由地屏住呼吸。 嘈杂的地铁此刻竟然悄无声息,只余留脚底的震感,耳朵与双眼全部宕机,将身体的感官扩散到了最大,钟夏的手缠绕在他的腰际,胸脯也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膛处。 虽然平时在家里他们也会拥抱,可在外面拥抱的感觉却焕然一新,钟夏的头靠在他的肩颈处,呼吸落在他的锁骨上。 全身麻痹,就连大脑都背叛了自己,钟雨不受控制地想,假如他们没有血缘牵连,此刻又将是什么。 可惜没有假如。 地铁机械音响起,提醒他们已行驶到站。钟雨拍了拍钟夏:“夏夏,到了,要走了。” 钟夏缠绕着他腰的双手轻飘飘地松开,霎时间,耳朵与双眼又属于了他。 崔玉与董成连找来,崔玉十分愤怒地拉着钟夏边走边喊道:“人也太多了吧,挤得我都看不见你了。” 说完,她后知后觉地又松开钟夏,将董成连一把拉了过来,自己落在了钟雨旁边,“董成连你说是不是?” “啊啊?”董成连站在钟夏一旁,磕磕巴巴道,“对,对,太挤了,钟夏你没被挤到吧。” 钟夏摇头。 一行人快走出地铁站时,钟夏一不小心被路人绊了一下,即将摔倒时,董成连拉住了她,与此同时,钟雨也扶住了她。 “没事吧?” 董成连话刚说出口,就感觉有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抬头看去,不偏不倚与钟雨四目相对。 一双眼睛看他像看死人,昨天的感觉又朝他袭来,想着他正握着钟夏的手腕,董成连顿感不妙,一把子松开了。刚松开,就见钟雨撇开目光,他不禁在心里暗想,钟雨难道是个妹控? 一行人吃了午饭,转去游戏城抓了娃娃,钟雨没两把就给钟夏抓了个蝴蝶玩偶。 行至下午六点,崔玉就说走不动了,他们便商量着吃完饭就解散。 一顿饭吃完,已经七点多了。 董成连和崔玉喝了几瓶啤酒,就连钟夏和钟雨也没能逃过。虽然看不出醉的样子,但却很亢奋地朝他们兄妹告别:“再见了。” “拜拜。”钟夏道。 走到地铁站的路上,钟夏抱着钟雨的手臂。夜晚街上的人也很多,轻飘飘地与他们擦肩而过,街边的店面里传来歌声,不知道是什么歌,但旋律很悦耳。 人声鼎沸,钟雨却难得宁静。 走在大街上,每个人的脸都只是看一眼,擦肩后便又忘却,钟雨不禁恶毒地想,如果此时逃走,谁又将记得他们两个。在偌大的城市里宛如浮萍,唯有他与钟夏相依为命,也唯有血缘将他们牵连。 上天将血缘横亘在他们之间,却又让他与钟夏只有你我。 只不过这种想法不过须臾便消散殆尽。 酒精有些麻痹了他的大脑,坐在地铁的座位上,钟夏靠在他肩膀处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他给她抓的蝴蝶玩偶。地铁人很少,钟雨也有些昏昏欲睡。 他与钟夏的头磕碰在一起,使得他一下惊醒过来。 钟雨垂下眼,看着钟夏的面容。 从小时候就很乖的meimei,在他的呵护下长大的meimei,始终都是无辜者的meimei。 污浊的爱在何处埋下种子?又是在何时发芽?又将在哪里被斩断? 是在母亲的zigong里吗?是在血缘的温房里吗?是在母亲温柔的眼睛里吗? 地铁行驶到站,钟雨将钟夏叫醒。坐车回家时,钟夏又靠在钟雨身上睡着了。 回到家将至九点,钟雨让钟夏先去洗了澡,他守在浴室门口写作业,等钟夏洗完,帮她吹了头发,又安置她上床睡觉才去洗漱。 出来时,钟夏还没睡。 她趴在床上,看钟雨在写作业,便下床坐在钟雨旁边看他写。钟雨写完一科作业时,快到十一点,钟夏还没睡。 “怎么还不睡?”钟雨问。 “睡不着,想看哥哥写作业。” 钟雨关了灯,带她上床睡觉。 钟夏抱着钟雨,将头抵在他的胸膛处,钟雨就着这样的姿势轻轻哼着从小到大哄钟夏睡觉的歌,不知过了多久,钟夏终于入睡。 钟雨闭上眼,也慢慢睡着了。 一场大雨又泼落而下,在十月的第一天。 滂沱大雨将他们包围,在孤寂的夜里,两个人拥抱着,彼此只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