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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迫向学校的任课教授们请了一周的假,用的是医院的诊断结果。主要理由是轻微的脑震荡。 这种程度的疼痛还能忍受,但思考的速度,似乎受此影响变慢了些。 这一周,我被要求待在圣路易斯身边。 她非常忙,大部分时间在处理各种文书,剩下的是出席各种商业酒局。她换过很多套衣服,但之前那套银色钻石吊带裙,我没有见过她再穿。很快我就想通了,正式场合里,并不适合穿那件衣服。那次她叫我过去,是专门挑了休闲聚会的场合。那时我穿的卫衣和牛仔裤,被圣路易斯丢掉,她为我买了西装。和圣路易斯出席各种场合时,我都穿着她买给我的西装。唯一不变的是,我一直被要求戴着那个黑色的choker,即使洗漱也不能取下。她说,那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她很喜欢。 她为我买的西装很合体、贴身,尺码完美契合,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仍然感到十分陌生。 并不是没有穿过西装。在父亲带着我出入各种商业酒局时,我也穿着西装。在前往美国的前一年,父亲带我认识了地产企业的总经理,推杯换盏间,父亲非常客气地向对方介绍我。“这是犬子闻岚,望您今后多加照拂。”对方则是举着酒杯朝我笑笑,然后回应父亲:“当然,闻二少爷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们都很看好,以后肯定能像大少爷那样出色。”大少爷,指的是我的哥哥闻渊。当时哥哥还没从沃顿商学院回来,但他的名声已经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在抓住时代浪潮,利用各种机会,成为暴发户的这群人里,父亲的文化水平是最高的。他是P大管理学院的硕士。在他那个年代,能将书读得这么好,称为天才也不为过。于是在读书上,父亲对我和哥哥都有极高的要求。 我无法准确说明自己对此的感受,直到初中时读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总算是找到了好的形容——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生活大抵如此。 …… 过去的事情,本来被抛在记忆深处,这段时间里,却被迫回忆起来。不同点在于,圣路易斯向宾客介绍我之后,他们彼此间心照不宣的笑。圣路易斯接触的都是这个国家的权贵阶层和各界精英,男性身边往往有年轻漂亮的女伴,女性身边也会有男伴。只是,我是这些随从里最年轻的。 每次她说,这是闻岚,我最近新交的小男友时,我都会下意识地全身僵硬。好在,算是习惯这种场合的我,很快就给出了该有的回应。待人接物这一课,父亲很早就教过我。 只是这些人和我礼节性握手时,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了眼中的嘲讽和轻慢。他们用这种眼神提醒我,即使站在同一块地砖上,我和他们之间也不是同一类人。 其中一天,圣路易斯在和几个来自硅谷的青年企业家谈合作。她像往常一样,和对方介绍我。对方看着我,藏在乱糟糟卷发下的绿眼睛一愣,流露出鄙夷。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天上地下的差距,也很清楚在对方心中我是什么样子。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去了天台处抽烟。 突然间,手机传来震动声,一个有些陌生的人向我发来消息。 “闻,我好像在酒会上看到你了。你怎么和圣路易斯女士在一起?” 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我才想起来,她是之前在飞机上遇到的香格里拉。她也在参与这种酒局?我没有心情观察宾客,应该是我忽略了她。 只是,我并不太想聊这些。一是因为身份尴尬;二是,圣路易斯在我的手机里植入了监控软件,不管我用手机做了什么,她都能知道。 突然想起,高中时,我答应了一位学姐的追求。印象里那是个戴眼镜,脸上长了些青春痘的女生,学习用功,成绩不错,只是家庭条件很差,看脸色有些营养不良。也忘记当时为什么答应了。她拜托和我同级的女生,将情书给我,但那封情书被好事的男同学截住,传来传去,闹得我所在的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我甚至是最后拿到完整情书的人。 她的五官具体是什么样都有些模糊,我还能记得情书里的一句话:“我喜欢你,闻岚,你能给绝望的我一点爱吗?我所要求的不多,一点就好。”她引用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里写的句子——她为了健康,向他要一点甜药水,还要一点爱情。我不清楚她为什么选中我,在这之前,我和她没有接触,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心里也在猜想,是因为我有个很有权势的父亲,还是因为遗传自母亲的这张甚至称得上阴柔的脸? 整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班主任找我谈话,请我处理好这件事。于是我主动见了学姐,告诉她我很抱歉,我近期并没有恋爱的计划。学姐站在我面前,梧桐树叶的阴影落在她脸上,留下暗绿色的摇动的影子。她捏着拳头,低头哭了起来,说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结果还失败了,自己真没用。那是七月,天色变得很快,像孩子的脸,片刻间就下了雨。她站在原地,头发睫毛眼睛和校服都被打湿了,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哑着嗓子对我说:“闻岚,你有那么多人爱你,分我一点爱好不好?”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笼罩住我,我脱下防水的外套——几乎可以算作权贵小孩的特权,在这所私人高校里,我们不必穿校服——罩在她头顶。我说:“我们先去避避雨。” 那之后,我让人查了查学姐的情况,她家里三个孩子,有两个男孩,她是长姐。她家里没有短她吃穿和读书,但对比起来,重男轻女相当严重。一种隐约的同病相怜感,让我有意无意地开始照顾她,默认了这段男女朋友关系。然后,学姐开始全方面地对我查岗,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都要告诉她,才能抚平她的不安全感。她常常要求看我的手机——尽管那里面除了一些哲学大部头,以及日常社交要求的必要沟通外,并没有什么敏感内容。但她说,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我不会离开她。我包圆了她日常的所有费用,也将大部分休息时间给了她。我想,这是作为男友的责任。 在决定出国读书前,我请她吃了她喜欢的日料,告诉她我要走了,就此分手吧。她立刻哭了起来,我将纸巾递给她。“闻岚,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她控诉着,眼泪流得很凶,能比过她的只有亚利桑那。我很诧异,人原来能流那么多泪水。然后她凑过来要亲我,拽着我的衣服。那是个很大的包间,隔音很好,不管发生什么外面都听不到。我拦住她,说不要这样,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她说:“闻岚,你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别说碰我,你连亲一下我都不愿意。”“……”那时候的我,没有产生过想和任何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想法。我们那一批公子哥里,一起去KTV他们都会专门跟老板讲,闻少爷有洁癖,只唱K,别瞎安排。但看着学姐哭泣的脸,我想我有义务让她感受好一些。于是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她呆住了,看着我喃喃:“阿岚,如果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出国了。”我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高得吓人。“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再这么下去,会影响健康的。至于你刚才的话,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没有人可以控制我。”她又大哭着捶我,胸口被震得发痛。我等她发泄完后,结了帐,打出租带她去了医院。等她感冒好之后,我就出了国,也删掉了和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是我仅有的一段感情经历,如果说我从中学会了什么,那就是保持自主性,以及——不要让恋人过度侵入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握着自己的手机,想着圣路易斯让人在里面装的监控软件,越发想要离开圣路易斯。 “闻,是我打扰到你了吗?”香格里拉又发来消息。 “没有,只是刚刚在想事情,没有及时回复。对了,最近我读到一首很有意思的诗,讲昆虫和植物的。” “昆虫和植物?闻也对这些感兴趣吗?!” “嗯,有幸了解一些。蚂蚁在梳它的尖刺,含羞草卷起了它的叶子。这是其中一句。” 我遇到香格里拉时,她在读昆虫学的书,我想她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是在求救。 过了一会,香格里拉才发来消息。 “我想,蚂蚁最后一定能触碰到同类的触角,含羞草也能舒展叶片。” “如果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我能离开圣路易斯,继续过平静的生活,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有再继续聊,我回了策兰几句,说明最近不在宿舍住的原因,就关了手机。 呆望着夜色下的城市。它像五光十色、斑斓无比的电路板,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彩。涌动的车流又像电子血管,支撑着信息的交互和人群的运转。烟渐渐熄了,我将它丢进垃圾桶不可回收那一侧里。然后将双手撑在栏杆上,放空一切。 熟悉的细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响起,“男孩,你在想些什么?” 圣路易斯看着我,问。 我给了她一个礼貌客套的笑,说:“为什么所有人都希望知道我在想什么?” 圣路易斯蹙眉,然后微笑起来,眼中带着微妙的嘲讽。 “因为你总是不安分。过来。”她朝我勾勾手指。 我走过去,她用食指勾住我脖子上的choker,给了我一个深吻。深紫色的眼睛盯着我,在我舌尖上重重咬了一口。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我吃痛,被动地吞咽着自己的血。“张口。”她命令,然后将两根手指伸入我口腔,捏了捏我的舌尖。嘴里血腥味更重了。她揉弄着我的舌,直到指尖上都是血,直到我唇角也向下淌血。 过了一会,圣路易斯才将手指拿出,用随身带的丝帕擦干净手,然后丢到垃圾桶里——可回收那一侧。 我用手擦掉唇角的血,问:“……您想要我陪您到什么时候?” 圣路易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跟香格里拉打的什么哑谜?” 原来她生气,是因为这个。 我笑着,放软声音说:“只是聊了聊诗,之前我帮过她。” “先是亚利桑那,然后是香格里拉,男孩,你还帮过谁?”圣路易斯的皱起好看的眉。 “……没有了,目前就这些。“我说。 圣路易斯冷笑起来:“男孩,你还想帮谁?“ 我垂下双目,慢慢地说:“圣路易斯女士,有件事,我希望与您商讨。” 圣路易斯挑眉:“说。” 看着她的眼睛,我慢慢地说:“我认为,您现在出的价格,还没有达到我出卖自己的标准。” 圣路易斯抬了抬下巴,非常高傲:“你想要多少?” 我没有笑,用生平以来最严肃的语气,告诉她:“每个月,一亿美金,这是我出卖自己的价格。” 圣路易斯听了大笑起来,我从未听过的、邪恶的吸引人的大笑。 “男孩,你是出于什么心态,对我说出这句话的?” “您出不起吗?” 圣路易斯的眼神骤然冷下来:“不,你不配。” 她伸手去按我腹部的伤口,骤然的按压,让那里钻心地疼。 “追加一条,不要随便挑衅我,男孩。” 我抿紧唇,口腔里血的味道还没散尽,吞咽之后,才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