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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张允隐约看到,阮言钧的脸也是那样的红,红得就像秋天熟透的桃子,他的告白过于热烈耿直,使这颗桃子受到了一点惊吓,垂下头去,双目紧紧闭着,睫毛震颤,一点露水沿着细白的绒毛滴了下来。 这滴水珠guntang,他在流汗。 人对世界的认知常被各种因素扭曲,譬如说,当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一个短暂的片刻也会被意识无限拉长。就像此刻,张允默默等着那一刀落下,对他而言,这段空白好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可实际上并没过去多久,然后阮言钧出声打破了沉默,他说:“我要想想。” 张允咽了咽口水,呆呆放下手来:“啊,好的,你慢慢想。不要太……” 他没有说完,便住了口。 其实他想说,不要太忙着拒绝我。 “什么?”阮言钧看向他,一边问道。 张允朝他笑了笑,说:“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没那么在意的。” “……” 空气一下子冷却了许多。张允察觉到气氛变化,心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阮言钧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也朝他笑了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张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怎么能在告白后面接这种话呢!好像他的告白是种施舍,他在居高临下地施舍对方,好像他真的很不在意似的……这跟泡学有什么区别! 张允连忙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他想要的是爱,而非刺伤对方,为什么一出口就会伤人呢?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阮言钧的眼睛,说:“我是认真的!因为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很害怕,怕被你拒绝,所以,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乱说的,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阮言钧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张允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阮言钧总是很容易原谅他,无论他说了什么混蛋话,做了什么混蛋事,仿佛只要一个道歉就可以既往不咎。 既然他们俩已经把话说开了,当然也就不用再打着玩游戏的幌子套话。张允不禁问道:“你……你一直都这么善良吗?我是说,像是很容易原谅别人,之类的。” 阮言钧沉默了片刻,道:“不,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的脾气一点也不好,戾气很重,经常做一些很糟糕的事……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 阮言钧的二十岁,那一定是好多年前了……那时候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阮言钧并不在乎对张允说起这些,面对过去的事情,他早已心平气和,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刚入门的时候,我只是众多弟子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除了天赋尚可,并没有别的出众之处。那时候的我,仗着初生牛犊特有的一股凶劲,一路摸爬滚打,别人不敢闯的地方,我敢闯,别人避之不及的妖怪,我也敢去杀,现在看来,那种举动跟送死也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他不自禁笑了一下,而后说:“你或许也听说过,前任堂主性格张扬乖僻,十分好斗,可说是鬼见鬼愁,人见人怕,人缘比我还糟糕。后来我在派中崭露头角,大家便都认为,我会是他的继任者,因为找遍整个门派,没有人比我更像他。可是别人不知道,有一天黄昏,他带着我在江边垂钓,对我说……他一生桀骜不驯,强硬之姿虽然威慑四方,却也折损了人心。所以他将秋鹤堂交到我手中时,曾经嘱咐过我,希望我能继往开来,不要一味走他的老路,否则本派定不长久。” 张允看着他的脸出神,默默思索着话中的含义,不禁感到惊奇:“是吗?你以前真有那么凶?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阮言钧淡淡一笑:“修为渐渐高了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自然就沉稳了,不再一味倚仗拼杀。他同我说那些的时候,我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往日的浅薄。其实在我入道之前,曾经犯过一个错误,有时想起,不免觉得后悔。因为这些缘故,慢慢地,待人就变得宽厚许多。” 张允道:“前任堂主之所以选择你接掌门派,莫非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阮言钧否认道:“不,是因为我能打。” 张允:“……” 张允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位前任堂主嘴上说得那么好听,结果临到头来不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阮言钧继续说道:“他去位时才一百二十岁不到,已经看破了红尘,觉得此间无聊,打算去外洲游历,听说有个叫溯洲的地方,妖魔又多又厉害,所以决定到那去大开杀戒……咳,我是说除魔卫道。” 张允脸色复杂,心道,我看这人才是最大的黑恶势力吧?妖魔做错了什么要被这种人盯上? 他们两个又聊了许多事。从张允坦承心意之后,两人之间已没有太多秘密,说起话来便没那么多顾忌。每到晚上,便头挨着头睡觉,身子靠在一起取暖。 阮言钧并未对这种亲密的接触表现出反感,张允便也放下心来,他原本担心自己的种种举动会冒犯到对方,使对方不悦,然而几日相处下来,却像是多虑了。 只是他心里还藏有一个秘密,在他们交谈时,他便屡屡有种冲动,想要将这个秘密吐露出来,一旦将它说出,他在阮言钧面前便再也没有秘密,失去遮掩和矫饰,赤条条如同婴儿。 七日之后,续心丹的药力终于化去,张允也撤去法力,不再为阮言钧遮蔽风雪,任其承受寒气侵袭,以勾动那冥冥之中难以捕捉的一缕真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翼待时飞小天使投雷~么么! 第59章 欺人太甚 领悟一门艰深的功法常常耗时数年,像阮言钧这样强行“撞机缘”的举动更是没谱,谁也不知道会耗去多少时间。而张允一直在旁默默陪伴着他,倒也不是真要陪他在此长住,只是一时舍不得走脱。 张允心想,自己若是走了,下一步便是去为自家徒弟寻访月阴丹的下落,两人这一分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他明明才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还没得到回应就要告别,任谁处在这种境地,都会觉得煎熬。 以前看修真,动不动就是“百年过去”,现在想想,为了一门玄功闭关苦修百年,恐怕真的只有断绝俗世感情的人才能做到,否则若是心里牵挂着某个人,要怎样忍着百年都不与他相见呢? 因为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所以张允格外珍惜在一起的这段时候。他一直看着阮言钧,一直看,眼神很温暖,甚至有点甜甜的,所谓的柔情蜜意。 阮言钧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