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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听着母亲将过往一一道来,虞知挽想了很多,这盘旋错杂桩桩件件,谁也无法逃脱。

    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是顾叙安在替她照顾父母,也是他给的银子才能让父母安享晚年,她是感激的。

    当初贩盐一案过后,就是个死局,她和顾叙安逃倘若逃走就会致家人性命于不顾;不逃,进宫,最起码大家都还活着,活着不就是希望吗?

    唯独,她辜负了顾叙安对她的情意远比她以为的要深厚的多,是她狭隘了,可是那种情况下,她根本无法选择,这场没有硝烟的赌局,谁也不是胜者。

    外边冰雪漫天,夜空中点点繁星。

    寒冷的冬夜,一片片雪花自天而降,将地上披了一层银白的纱裳。

    伺候完母亲睡下后,虞知挽来到了堂屋,她轻轻推开一侧窗子,有雪花飘进来,落在窗边,化成水,又消失。

    倏地,她想起和顾叙安成亲的第二个月,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他因为打理钱庄回来的有些晚,她那时一个人不敢睡觉,就合着寝衣抱着枕头在暖炕上等着夫君回家。

    她盼着夫君早些回家,可是等了好久都没回来,她就偷偷把窗子打开一点,时不时瞅瞅外面,这样,有声响的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最后,顾叙安踏着月色归来,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望着迎接自己的妻子,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拿来了刚在东市买的蜜饯,虞知挽塞进嘴里一颗,甜甜的,很好吃,顾叙安爱不释手的将她搂紧怀里,告诉她以后天黑不必等他,睡不着就点一盏烛火,等那盏烛火快燃尽时,他也就回来了。

    那晚和今夜一样,只是心境不同,便什么都不同了。

    什么是夫妻?

    虞知挽印象中的夫妻是没有大风大浪,只有细水长流的生活,不需要太大的屋舍,有的仅仅是两间茅草屋,两三个孩子,男耕女织也好,举案齐眉也罢,两个人在一块,总是好的。

    身穿锦衣华裙的小娘子步步生莲,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朦胧的莹莹光晕,在暗夜里,美得不似真人。

    她把身旁的灯罩打开,点亮了一盏烛火,借着微弱的灯光,又把视线移到窗外,他说过的,烛火燃尽,他会回来的。

    寒风呼啸,孤独的人破雪而来,那人步履坚定,脚下的踪迹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耳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虞知挽抬眸看去,一个瘦高的人影在风雪中林立,身形瘦削,单薄的衣袍空荡荡的,勾勒出清瘦分明的脊骨,身后的影子带着落拓孤寂。

    虞知挽心中思绪翻滚,身子有些不稳,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院子里确实站着一个撑着伞的年轻人。

    她勉强靠着灯台缓住了自己摇晃的身子,只一瞬,她快步走到外面,衣裳琳琅的环佩声与清脆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      如泠泠清泉般悦耳。

    时隔一年半,顾叙安瘦了好多,身子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虞知挽渐渐湿了眼眶。

    顾叙安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时心跳漏了一拍,眼底一闪即逝的紧张,如玉面容,更显冷峻。

    他上个月才能开口言语,嗓子还是有些沙哑,嗓音也有些不稳。

    却还是忍痛说出了那句他一直想问的话。

    “他,对你好吗?”

    虞知挽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眼眸止不住地颤抖。

    她娥眉微蹙,一双水波澹澹的美眸中噙着担忧,答非所问:“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穿的少,是因为急着见你。

    知道你回来,迫不及待连外袍都忘了穿。

    男人清冷不辩喜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对你好吗?”

    又是同样的问话,虞知挽不知该如何开口,怎么说都是错的,她低头不敢言语。

    望着女人娇媚的脸庞,不菲的华服,顾叙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过得极好。

    随即温柔一笑,走上台阶,与她并立,生怕身上的凉气过给她,又往一旁挪了几步。

    语调低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你小时候吃过太多苦,人们都说苦尽甘来,想来却有这一说法,我之前一直担忧你过得不好,看你现在这般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虞知挽紧张得两手冰凉,顾叙安扫了一眼她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低头对她说:“我们去那边,行吗?。”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榭。

    虞知挽点点头,两人绕过假山石畔,行至一边的水榭中。

    这里建的别致,四面有窗,左右连着回廊。

    水榭中间有个小屋子,两人推门而进,屋子里很暖,扑面而来的热气让虞知挽打了个颤儿。

    顾叙安折上伞,点燃烛火,一时间,灯火通明。

    她的眸光较平日更明亮几分,见到顾叙安,她不意外,或许,她更期待和他相见。

    世人眼中所见,往往只是表象。

    原配夫妻,怎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虞知挽眉眼弯弯:“我看你瘦了好多,怎么不照顾好自己?”

    无端落寞。

    顾叙安闻言难得沉默。

    有些事心照不宣。

    他满身寒意,勉强翘了下嘴角:“当时知道你进宫后,我便昏睡不醒,醒的时辰越来越少,可一旦意识清明便吵着嚷着要去找你,派人打听到的消息却是你被封了美人,恩宠在身,以至于又拖着这副残躯回到我们的婚房,终日抱着你的衣裳才能入眠。

    “当我再一次清醒,就到了沧州,母亲告诉我,我又昏睡了三个月,他们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养病,可是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远离京城,离得远了,便能把过往抹掉。”

    可,年少时的惊艳,怎么能随意抹去,他还是一如既往,不顾一切,也想踏平山海,奔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