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要
是濒死前回光返照的梦吗,不然怎么会看见他牢狱之中受尽苦楚的师兄,沉溺怔怔凝望那人,直至热血滴过眉间。 “……师兄。” 阴如愿死了,死在封疆剑下。 ……就当是一场梦罢,梦也无妨的。沉溺艰难喘息着,浸了满眼泪,“……师兄,你莫来寻我,轮回道与人间终是不同的……” 可怎么,他颤颤抬起的手,被握住了。 沉溺满目茫然,被拥入封疆怀时尚不知温,他没死么……师兄也还活着……? “我来迟了,小溺。”是何人胸膛温热,心脏有力跳动着,向沉溺证明,他还活着。 “师兄!”这世上最可叹的,是久别重逢,是生死一线仍能握住惦念之人,沉溺忍着泪,用力回抱住封疆,惶惶问道:“师傅呢……还有赴月师兄?” “已经救下来了,小溺莫怕。”封疆替他抹去眼角泪痕,握袖仔细擦拭干净沉溺面上血痕,“师兄在的,师傅也在,有人替你撑腰呢。” 太多的委屈消融在封疆的注视中,沉溺低低抽泣着,再度扑入封疆怀,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有师傅和师兄,这辈子足矣,其他什么,再也不要了。 唯有封疆的怀抱足够容纳,他所有不安与委屈。 唯有封疆,知他冷暖,明他心念。 ———— “也亏你以身做蛊,练就小溺这百毒不侵之体。”封疆与赴月一道守在沉溺床前,大抵是许多日没好好休息过了,沉溺这一昏,就睡得很沉。 “……本该如此。”赴月不欲多说,他从不是挟恩图报之人,可拿他命换沉溺,他是愿意的。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分了心神,竟是沉溺冲下榻时才发觉。 封疆将沉溺拦腰抱起,赴月亦是无奈看他,沉溺满面慌急,气急问道:“师兄!你腿怎么回事?!” 赴月师兄怎么坐轮椅了?! 赴月淡淡一瞥,道:“着火时匆急,不小心伤到了。” 他急着去寻沉溺,一时不察伤了腿,幸而被武当同门撞着了及时就医,这轮椅大抵坐个把月就可以拆了。 “你……”沉溺一哑,眼眶湿润的模样分明又要哭。 赴月不太会哄人,又不想沉溺为他心疼,只道:“不妨事,很快就好了。” “很快多快?”沉溺两眼泪汪汪。 “……你不哭就快。”赴月一顿,他哪看得沉溺这般,除却榻上,小师弟掉一滴泪他都要心疼死的。 “……那我不哭。”沉溺抽了抽鼻子,看了眼封疆,小声道:“师兄你放开……” “鞋。”封疆暼了眼沉溺赤着的脚,索性把沉溺往赴月怀里一递。 “……不能压着赴月师兄!”沉溺险些弹起来,又被赴月牢牢扣住腰,身后传来无奈叹息,“没那么严重。” “他抱抱你指不定好快点。”封疆冷笑一声,赴月不言权当同意。 “真的吗?”沉溺不动了,偏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赴月,又有些想哭,他还没从差点失去所有亲人的事里缓过神来,看见他们才有片刻松懈。 “真的。”赴月应他,缓缓将沉溺拥紧些,淡道:“让我抱抱吧。” 这世上他最疼惜之人,正在他怀里,他怎么会不高兴。 “……师傅呢?”沉溺有些局促不安,虽说跟两位师兄更亲昵的举动都有,但就这么静静在一人怀中,另一个人还看着,感觉怪怪的。 “踩阴如渠坟头去了。”封疆揉了揉沉溺脑袋,又捏了把沉溺脸,“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沉溺瞪圆了眼,有几分不解,“继续……当,刺客吧?” “攒点养老钱……”沉溺越说越开心,险些咧嘴笑,又被封疆捏了把脸。 “我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跟赴月,你说你职业生涯规划?” “啊?”沉溺一呆。 只听身后人淡淡道:“我已是一介废人,小溺不必记挂我。” “……这怎么行?!”沉溺红了眼眶,捉住赴月手贴在颊边,“师兄都是因为我才……” “那我呢?”封疆凝眸注视他,见沉溺不说话,索性偏头道:“果然糟糠之夫弃如敝履。” “……没有。”沉溺弱弱摇头。 “小溺,我无妨的。”赴月松了几分力道,下颚抵在沉溺肩上,“你有大好前程,何必与我一个废人纠缠。” 封疆听了这话只觉牙酸,他能不清楚赴月打的什么算盘?吃定沉溺心软,搁这儿以退为进呢! 不过他一向玩不来这套,也不会磨叽。封疆径直握住沉溺手,沉道:“给你一个选择,我俩都要。” “啊……?!”沉溺一惊,颤颤巍巍道:“我觉得……我可以给赴月师兄养老送终,也可以当封疆师兄的好师弟……” “再说一遍。”封疆目光一冷,“我告诉你,你不要我我今儿就拉着赴月跳台子,死了一了百了,也免得你纠结跟谁。” “……我说。”沉溺一缩,小声道:“我觉得……我挺喜欢师兄的,大师兄喜欢,二师兄也喜欢……” “乖。” 谁爱乖谁乖吧,他这是做了什么孽,一醒就两面为难,还没师傅给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