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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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精神太过紧绷,INFJ沉沉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感觉好像被抱进水里清洗着,他不想睁眼,泼天的情绪几乎要把他压垮,只留下梦里一丝喘息之地。 他好像梦到自己持着一柄烛台在台阶上走着,楼梯盘旋蜿蜒向上,至看不见的天边。他好似身处一座高塔,两边是斑驳的壁画,鼻尖有潮湿腐烂的臭气,全部的光亮唯有手上的烛火,与抬起头遥不可及的洞天。 他蹚过纯白色的业火,灼烧的苦痛自足底传来,胸前烙印着guntang的罪恶,他赤足踩过虫群,密密麻麻尖锐的甲壳刺进皮肤,而后争先恐地要从伤口爬进身体里去,壁画上有赤身裸体的人们,生活在巨树树荫之下,奇花异草,怡然自乐。 INFJ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副壁画很久很久,久到那密密麻麻的虫群顺着身体爬上了腰侧,他才重新动身。 走动间黑色的虫子簌簌地从身上掉下来,直到走到虫群尽头,INFJ也浑身赤裸着,那片光明似乎距离自己触手可及,他感受到自己跪在了冰凉的地面,垂下了头。 有人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乱哄哄的,听不清晰,有刺耳的嬉笑声,凄惨的尖叫,绝望的悲戚,忏悔的哭喊,INFJ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烛火映下的光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搀扶自己起身,INFJ任人摆布跟着向前走去,前方光芒尤甚,他听到天边传来的颂歌,温暖犹如母亲的怀抱。 他打算抬脚走进去,背后却忽的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哥”。 INFJ猛地回头望去,幻想构筑出的巴别塔瞬间崩塌,INFJ于是跟着碎掉的幻想不停下坠,塔顶不知何时变成了黑夜,光明不再见,只有一轮明月高悬着,像是神之眼,审视人间的一切。 那个叫我哥哥的人,是谁呢? INFJ迟钝地想着,他看到自己的灵魂漂浮在空中,又有些好笑,于是他伸出双臂做出欢迎的姿态,可那片灵魂飘在他的上方,而后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头突然翻涌出剧烈的疼痛,INFJ伸出手,想要制止住灵魂的动作,可身后的黑暗像是条索,紧缚着自己向下,INFJ好似看到了脖子攀附的红痕,灵魂的力度还在加大,手印青紫,身下的人胸廓慢慢没了起伏,呼吸也几不可闻。 不可以!INFJ无声地喊着,会死的!会被掐死的! 翻起的白眼,巩膜布满血丝和泪水,INFJ觉得自己好像也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那种窒息的痛苦,远胜过刚刚烈火焚烧和虫子的撕咬。 不要,快停下!INFJ拼命挣扎着,他死死盯着灵魂脖子上的手,他会死的,他会死的,他会死的啊! ENTP,ENTP会死的。 霎时间所有记忆回笼,INFJ感觉自己跌了下去,跌进了柔软的床里,他睁开眼,一旁是一直盯着自己的ENTP。 “哥,你醒了?”,ENTP眼里都是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他视线在INFJ脸上扫着,落在被子下包裹的一丝不挂的白皙,烫着了似的,欲盖弥彰的移开了眼。 “我给你抹了点药”,他低声说道。INFJ这才感觉到后xue除了有些发胀之外没什么不适,反倒有种药膏的清凉感。 “谢谢”,他轻声回道。两人于是又陷入了寂静。 INFJ翻过身,离ENTP又远了一点,被子在动作间滑落,后背一览无余,INFJ觉得ENTP的视线在自己后背游动着,他只当不知道,可没想到ENTP一直盯着,如芒在背,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想翻过身和ENTP理论理论。 可还未等他有什么动作,便感觉有指腹抵在了自己肩胛,指腹粗糙,堪堪抵在后背,存在感极强,INFJ只感觉以指腹为圆心,全身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怎么了?”,他出声提醒,可ENTP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反而顺着什么似的在后背滑动起来。 感受着手指的轨迹,INFJ停下的要挣扎的动作,任由ENTP在后背划着,他会想起来什么吗?INFJ轻阖着眼,努力压下全身密密麻麻的痒意。 “这个疤,怎么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ENTP开口。 光洁的后背上,一条浅红色的疤痕横贯肩胛,看样子大概年岁久远,看不出最开始的狰狞,不过这样一道疤,怎么会出现在INFJ这样的人身上? “小时候打架打的”,INFJ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坐起身拿过一边放着的浴袍,把自己包了起来。 “你哥之前一直勤工俭学,一天打几份工,年纪小营养跟不上,所以经常会低血糖或者胃疼”,ENTP想起有一次自己吃早饭时,在厨房里忙碌的INFJmama说的话,大概是自己那是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极了INFJ小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罕见地多了几分关切的真情。 “你别看他现在脾气那么好,小时候可是倔的不行,牛脾气,什么都要自己做,懂事的跟个小大人一样”,她又给ENTP的杯子里续了点热牛奶,“就有一回,鼻青脸肿地回来,身上缠了好几层绷带,问他怎么了,只说去打工太急了摔倒了,唉,我能不知道吗,我自己一个人带着他住这里,楼里楼外传的什么脏话我还能不清楚吗,只是可怜了他,还那么小,净跟着我吃苦”。 被生活压了十几年的女人自然没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年轻,ENTP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苍老的难掩疲惫的女人,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她们眼中闪烁着的光确实是相似的,那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质朴的,真诚的,永不褪色的,爱。 或许是这层原因,让ENTP记住了她后面说的话,“孩子你心里有恨,我知道,我不求什么,但能不能对你哥哥,INFJ好一点?他是无辜的”。 INFJ是无辜的。 被卷入这个房间不是他们两个人能选择的了的,做什么任务也几乎是逼着他们去选择的,INFJ是无辜的,INFJ本该不用去承受这些的。 一系列的任务,带着引导性的,要把两个人引向完完全全的误区,ENTP分辨不出这个房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他从来不是个喜欢顺着别人安排走的人,反正这已经是倒数第二个任务了,情况再糟也不会比昨天更糟了,他向来懂得及时止损,至少现在,他们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INFJ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ENTP正襟危坐在床边,他视线不经意扫过平板,发现被ENTP倒扣在了床上。 “任务我看过了,哥’,ENTP首先开口,”在告诉你任务之前,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INFJ闻言看向ENTP眼底,带着微微的疑惑,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问吧”。 “咱俩之前是不是认识?”,“嗯,应该认识吧”。 “什么叫应该认识?”,“因为你不记得了”,INFJ声音很平静,没有因ENTP忘记的事情而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大概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算认识,就是见过面”。 “那大概什么时候啊?”,“小时候,具体多大我不记得了”。INFJ抖了抖肩膀,衣料摩擦背后的伤疤,有些痒。 “你给我写过信吗?”,ENTP倾身,胳膊撑在腿上,就那么直直地看进INFJ的眼里。 “写过”。INFJ没有什么逃避,反倒是承认了。 闻言ENTP却是突然笑了,眼睛眯着,嘴角露出小虎牙,看起来就像是个开朗可爱的邻家弟弟一样,“哥,你和我妈其实挺像的”,ENTP学着他哥翘着二郎腿,“是我mama,不是你mama”,他歪头又补充道。 “你想表达什么?”,INFJ皱着眉头,ENTP的情况比自己还不对劲,像是钻进了什么牛角尖里。ENTP却没有回答,反而拿起了平板,点了几下,大大方方地放到了INFJ面前。 姓名:ENTP INFJ 天数:第6天 持有点数:71 生命状态:A- B 任务六:INFJ用箱内指定工具在ENTP的胸部造成一处贯穿伤并放置8h or ENTP将箱内指定工具放置INFJ后xue并使其连续射精3次 奖励:15点数 ENTP一直仔细观察着他哥的反应,果不其然,他先是狠狠皱起眉,直到看到最后,也没舒展开,可出乎ENTP预料的却是,INFJ先点去了商城,仔细确认了购买过的商品,发现药膏确实是消耗2个点数的时候,才像是舒了一口气,又把平板推了回去。 “我不会选择第二个任务的”,ENTP率先开口,他从来不是什么被动等待的人。 “趁你睡着的时候我查看过每个任务的道具了,第二个任务你不行的”,ENTP伸出手比量了一下,“这么粗,这么长,对你伤害很大”,ENTP眼看着他哥的五官都要皱在了一起,笑了笑,“但是第一个任务,是一根钢针”。 ENTP眼疾手快地在任务一下面打了勾,而后把箱子提了过来,里面有一些纱布,碘伏,以及一根密封在无菌袋里的,大概手指那么粗的钢针,一头削得很尖锐,长度大概40cm,足以贯穿一个成年男性的胸膛。 见INFJ似乎有些不为所动,ENTP嘴角一拉,就要打起感情牌,“哥,这个破房间委屈你做了那么多你不愿意做的任务,这次只是胸部贯穿伤,又没说要穿哪里,大不了揪起来肩膀上一点rou穿过去说不定也可以。我知道,你把我当亲弟弟,所以想保护我,可我也想保护你。你这么好的人不该是受到伤害最大的那一个,最后两天了,能不能让我给你做点什么”。 说完ENTP脱下了上衣,在右边肩膀附近涂着碘伏,期间INFJ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ENTP消完毒,给INFJ和自己套上无菌手套,然后把钢针塞到INFJ的手里时,他才缓缓抬起头。 INFJ的眼型很漂亮,尖尖的眼头展开,至上挑的眼角,眼睫长而翘,或许是因为疲惫,眼白边缘布着一条条红血丝,他的虹膜比常人更黑一点,衬在眼波中,像是一块浸在水里的温润的黑玉石。 ENTP突然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大概和自己忘掉的记忆有关吧,他想,但不应该啊,按理说这样深的印象,应该是忘不掉的啊。 “所以你的想法是”,INFJ阖了阖眼,“不愿意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所以我应该拿这个钢针捅你,是吗?”,闻言ENTP翘起眉毛,就要解释,可他才刚张开嘴,又被INFJ堵了回去。 “所以,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些,都是被任务逼的是吗?”,“你以为,你眼里的我的妥协,让步,甚至是屈辱,在你眼里都是形式所迫的下下策吗?” “哥,我不是这个...” “所以在你眼里我为了任务什么都可以做吗?哪怕是违背我的本心,去伤害你?是吗”? “哥,哥,你听我说”,ENTP没戴手套的那只手摸上INFJ的侧脸,“我知道你,我理解,我知道的,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不怪你的,你没做错什么,都怪这个房间,是这个房间不好,和你没关系的,哥”,他焦急地把头凑了过去,“你很好,哥,你是最好的哥哥,不要这样说自己”。 “很好的...哥哥”,INFJ眼神失焦地盯着ENTP的脸,“最好的哥哥”,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茫然地歪了歪头。 “是的,哥”,ENTP看着INFJ这幅样子,简直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好像急需把什么情绪宣泄出去,可理智想一想,又没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秘情感。 这个房间的狡猾之处就在于任务的急迫性,让人没有时间理清当下的情感和思绪,就不甘不愿地被推着去进行下一个任务,所以可能会把吊桥效应当成心动,把感恩当zuoai,把愧疚当成喜欢。 其实被关进这个房间之后唯一需要明确的就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出去。 只要他们能从这个房间出去,那些错乱的,幻想的,不清不白的感情,自有大把时间去考虑琢磨。 可至少现在他认为自己是真的把INFJ当做亲生哥哥来看待。 无论怎么样,他和他哥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他们密不可分,他们是会被一起写在法律效应文件里的,并列的那一行,他们是不可割裂的整体。 他是他哥哥。 想到这,ENTP却控制不住心中隐秘的欢喜,恨不得把他哥举起来写着横幅在校园各处宣告,这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他最喜欢的哥哥,世界上除了mama对自己最好的人。 他的,哥哥。 ENTP觉得情况又把握回了自己手里,于是他胸有成竹地抬头看向他哥,却发现INFJ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角却滑出泪痕,到脸颊,到唇边,最后掉到地上。 “哥,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ENTP凑了过去,“胃疼吗?”,他拽着袖子给INFJ擦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 “我真情流露这一次哥你怎么激动成这样?”,见INFJ摇头否定身体不舒服,ENTP贱兮兮地开口,“放心哥,我可能之前是混了点,但我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我以后一定听得进去你说的话的”。 INFJ却突然笑了出来,他避开ENTP的手,眼角嘴角满是苦涩,“是有一部分任务的原因的”,他低声说了句,ENTP没听太清,便问道,“什么?哥你刚刚说的什么?” “可任务之外呢?你想过没有?除了任务呢?”,INFJ哽咽地开口,“为什么是我呢?凭什么是我呢?换一个人呢?为什么,非得是我呢?”,眼泪不断从INFJ眼角流出,可他嘴角还是牵强地勾着笑,“你说的对,是任务,都是任务”,他抬手擦去眼泪,却又在下一秒再次决堤。 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INFJ的情绪也随着眼泪爆发出来了。 “我问你,我问你啊ENTP”,他的声音嘶哑,句句话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一样,“万一呢,有没有一种可能,万一我其实是自愿的呢”? 都不重要了,什么赌桌,什么筹码,什么公司遗产分配,都不重要了。 梦里ENTP脖子上的青紫像是把利刃,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扎地更深了一点,全身都在疼,骨头在疼,头在疼,呼吸在疼,心脏也在疼。 “你有没有想过,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爱你呢?” 小时候的决心,重逢的欣喜,一次一次默默的守护,与INTJ谈判时绝不会妥协的底线,任务里只要他在身边就会安心,一次次突破内心道德的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的勇敢,INFJ,你真的很懦弱,怎么能,怎么能在曾经一次次地否定,这不是爱呢。 ENTP愣在了原地,不过也只是几秒,很快他回应道:“我也爱你,哥哥”。在INFJ怔愣之际,他一手握住INFJ的手,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钢针穿透了整个胸膛。 整个人像是被列车碾过去一样,身体变得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大脑一片空白,INFJ觉得除了耳鸣,自己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从伤口里渗出的血,自己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为什么?”,INFJ的手颤抖地连纱布都拿不起来,还是ENTP攥着他的手拿起纱布堵在了伤口上。 “哥,我不愿意再看你再为我妥协那么多,哥你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捅我自己,就当是我逼你做的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这样的,你不用再逼自己了哥哥,出去我就跟老头子说,我就是喜欢做艺术,我就是要当艺术家,我哥对我好,我哥继承公司之后愿意养着我继续做艺术,哥你不用再处心积虑为自己谋出路了,我来替你开路,我替你当恶人,我替你说服我们家那些老古董。” “哥你刚刚说爱我,我也爱你,咱俩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亲人,万一以后我找不着对象,几十年之后,你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继续或者放弃治疗的通知单上签字的人” “所以,为了确保你在我病危的时候不放弃治疗,这一次任务听我的,好不好”? 哥,好不好。 INFJ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现在听了ENTP的这番话,却并没有如ENTP预料的那样露出几分释然来,他依旧死死盯着还在溢着血的伤口,又后知后觉地拿过平板,在商店界面快速浏览着。 麻醉,麻醉在哪里?或者安眠类的药物,止痛药?手指还在抖,一边的ENTP压抑地轻嘶着,找到了!INFJ激动地点进去,却发现能购买的都是5个点数以上的,而唯一一个消耗点数不多的窗口,被自己昨天买去了。 他猛地看向回收垃圾的地方,空空如也,不知何时,垃圾已经被回收走了。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气似的,挺直的脊背塌了下来。 INFJ扶着ENTP靠着床头坐好,余光却扫到了那个神秘人送给自己的胃药,现在不是垮下去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他快步走了过去,胃药,止痛,应该有这个功效吧? 他抖着手把包装打开,却发现塞得满满当当的冲剂里,夹着一板白色的药片,他把药片拿起来,翻到背面的说明处,是阿司匹林。 每天准备的必需品里有两瓶矿泉水,昨天自己睡太久,水便留了下来,他按出两片阿司匹林,塞进了ENTP的嘴里,而后举起矿泉水就往ENTP嘴里灌。ENTP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药吞下去,为了不牵扯伤口,胸廓压根不敢有太大的起伏。 看ENTP把药吃下去,INFJ才终于松了口气似的,他看向门口,心里无声道了句谢。 他脱力地坐回椅子,反射性地掏着兜,要把那只八段锦千纸鹤攥着手里,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是了,昨天自己昏睡过去之后,大概是ENTP给自己换了衣服,那身旧衣服估计被直接扔进脏衣篓里被回收了吧。 心脏好像空了一块似的,INFJ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把脸埋在了双手掌心中。 “哥”,ENTP叫他,见INFJ入定了似的没理自己,ENTP又清了清嗓,用不扯到伤口的最大音量喊了声,“哥!” INFJ抬头,像是个刚午休就被无良老板喊起来加班的社畜,眉宇间尽是疲惫。“怎么了?”,他问道。 “我刚刚看你在找东西,是找千纸鹤吗?”,他左手去掏右边的口袋,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嘴角直抽搐,INFJ看不下去了,扒开ENTP的兜,“干什么?”,他无奈地问道。 “昨天收拾衣服的时候从你口袋里掉出来,就顺手揣我兜里了”,INFJ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有些皱皱巴巴的,但还是贱兮兮的。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种小东西啊?”,ENTP凑了过来,“都给你盘抛光了,再过那么几十年,都能当传家宝了”,闻言INFJ笑了笑,坐在了ENTP的身边。 屏幕的倒计时还在走,一边的ENTP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睡了一会,又惊醒,看倒计时,还有三个多小时。 INFJ两手撑在洗漱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水龙头里的水流得他心烦,又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而后关上了。 所有的勇气在自己说爱他的时候就被花完了,以至于现在再想起ENTP对于“亲情”的那番肺腑之言,盘旋在脑海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痛苦,有的只是顿悟的自嘲。 原来是这样的啊,他无力地扯着嘴角,镜子里的人露出一副比哭还丑陋的表情。 这就是自己的真面目,自以为守着珍贵的回忆,以此妄图束缚一个自由意志的卑劣的疯子。ENTP接受地很好,不知道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还是根本不在意。 大概是从来没在意过吧。 站在ENTP的视角,自己是平时见面顶多点个头打个招呼的陌生家人,突然冒出来什么少时就相识的回忆,然后露出那样不堪的面孔,诡异的善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奉献精神,在这个诡异房间任务的加持下,显得像是一个被任务牵着走,无法理清自己情感的蠢人。 或许在ENTP眼里,只要表现得接纳这个疯子一样的哥哥,然后在离开房间后让他用时间自我疗愈,久而久之,大家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成年人的生存守则,大家各退一步,在以后的生活里老老实实地做一对旁人羡慕的兄弟,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可INFJ怎么可能装作忘掉,INFJ怎么可能装作不记得了呢。 他又拿出千纸鹤,将其托在掌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沉沉的无力感压在心头,叫INFJ都有些麻木了。 出了房间,自己真的还有力气去和ENTP再演戏吗? INFJ问千纸鹤,但千纸鹤只是一只纸折的千纸鹤,没办法给INFJ任何解答。 或许INFJ想问的是,许多年前那个把自己救下来,给自己折了一只千纸鹤的,那个人吧。 在那样漫长的时光里,在那样掺杂着痛苦的记忆里,把自己忘却了,大概算是理所应当的。 或许如果自己当时能再勇敢一点,拉住那个人,要联系方式也好,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也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份迟来了十几年的勇敢最终化为一根钢针,将INFJ记忆里最宝贵的那个人,给杀死了。 人是由记忆和经历组成的碎片,自己早已支离破碎,何必再拉上另一个人受罪呢? 要是能死掉就好了,INFJ目光定格在台子上的刮胡刀片上,他看到过ENTP胳膊上刻意掩盖的伤口,也猜测过ENTP试图用刀片自残。 他伸手取下刀片,锋利的刃将指腹划出一道血痕,滴落在了千纸鹤的头上,苍白的纸立刻洇出鲜红的血,动作突然顿住,INFJ长叹了一口气,把刀片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的,他抽了几张纸巾按在了千纸鹤的头上,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他把千纸鹤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我会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的,他低声说道。 气音消散在空气里,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回答记忆里那个早就不存在的人。 INFJ出去的时候心情平复了不少,至少在看到ENTP的时候,还有心情吐槽他四仰八叉的姿势。 倒计时还剩两个小时,INFJ走到ENTP身旁坐好,“ENTP”,他看着药效已经过去,又开始疼起来的ENTP,“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折千纸鹤呢?”。 “可以啊!”,ENTP重新打起了点精神,“哥你去那个抽屉里,应该有一叠彩纸”,ENTP看着INFJ取出纸朝自己走过来,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收集彩纸的习惯,每次看到好看的,不管自己用不用得着,先买回来再说。 冥冥之中,ENTP感觉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嘶,不是撕这里”,ENTP抬手捂额,床边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纸团,INFJ正聚精会神地和手里皱巴巴的纸团作斗争,“哎!对!往这边折往这边折!”,ENTP的手不是很方便,只能伸出一只胡乱在空中比划着。 “很好!有进步!”,看着软趴趴立不起来的千纸鹤,ENTP只能违心夸奖,“再过段时间你就能成为世界上第二会折千纸鹤的人了”,他拍了拍INFJ的肩。 “第一是谁?”,INFJ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新鲜出炉的千纸鹤,随口问了一句,“我啊”,ENTP大言不惭。 “还折吗?”,INFJ开始收拾起了一旁的垃圾,闻言扫了一眼平板,“时间快到了,要拔钢针了”,等INFJ把彩纸放回抽屉再返回来时,倒计时结束了,他戴上一双新的无菌手套,一手拿着浸着碘伏的纱布,嘱咐ENTP,“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ENTP闻言照做。 INFJ攥住钢针,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反射的灯光让人目眩地恶心,他定了定心神,利落地把针拔了出来。 原本已经凝固的血液再次涌出,INFJ赶紧拿纱布捂住,纱布很快被浸湿,血液顺着INFJ的指缝向下淌,在两人脚底滴出了小小的泊。 “止不住”,INFJ紧紧皱着眉,一块又一块带血的纱布被扔进垃圾桶,碘伏也已经快要见底,ENTP脸色苍白的可怕,“哥,再给我几片止痛药”,冷汗顺着下颌滴下,ENTP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了。 “不行,再吃就超量了”,INFJ镇定下来了,他让ENTP按着伤口,而后迅速将床单扒下来拧成细条,而后绕着ENTP的胸和右臂,紧紧打了一个扣。 “那要不再捅回去?”,ENTP疼得直抽,他拿起一边的钢针又问道。 “闭嘴”,INFJ没空和他打嘴炮,“这里条件太差,我记得消炎药只需要1个点数”,他快速在平板上滑动着,“你这个伤口很容易发炎,尽管不知道效果,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箱子落在地上,INFJ快速取回来,拆了两个胶囊塞进了ENTP的嘴里,“张嘴喝水”。 怎么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呢,ENTP小心翼翼地咽着,就看到INFJ又拆了几颗胶囊把里面的粉末倒在了伤口上。 嘶!ENTP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差点被没咽下去的胶囊呛到,药丸卡在嗓子那里,折磨的ENTP直翻白眼。 “张嘴”,INFJ见状又给他灌了一大口水,这样大费周章下来,血可算是止住了。ENTP坐在床上艰难地喘着气,而INFJ则在一旁收拾残局。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ENTP突然开口,INFJ身形一僵,面色如常地把最后几个纱布扔进了垃圾桶里,“嗯”,他轻声回应道。 “出去之后哥你打算干点什么呢?”,INFJ并没有回应,而是蹲在地上,摆弄着因混乱掉下床的千纸鹤。 “我先去搞定老头子”,一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腰酸,ENTP换了一边靠着,“哥你不用担心,我承诺过就一定会做到的”。 “我应该给你说过,我不相信承诺的”,INFJ淡淡开口。 ENTP也没生气,而是夹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道,“如果你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在你收回这份信任前都不辜负你的信任”,“啧啧啧,这句话是谁说过的来着?”,他看向INFJ,满眼的势在必得。 “哥我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相信我,好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ENTP以为INFJ就那样坐着睡着了的时候,INFJ轻声回了句,“好”。 ENTP觉得自己好像抓住这团雾的中心了,那里大概住着一个善良的,温柔的要命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喜欢的,有童心喜欢折纸玩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