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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掉下来,骨折了。” “你说去找他,就是从泰山上跳下去?” 她点头。她当着他诸多的侍卫和道士面,疯子一样的跳下去。 “找到他了吗?” “没有。” “痛吗?” “死过许多次了,这又算什么?” “他就那么好,值得你这样?” “值得。” …… 他抚摸着她的小腿,低着头,靠在她的膝盖上一动不动。 “跟我回梁国,回忘忧馆。好不好?” 她摇头。 他沉默,想想说:“至少,有个人跟着你,你一个女人不怕再被人掳一次?”他抬起头来:“叫周亚君跟着你吧。至少有个马夫。” 梁王二十九年十一月,景帝废栗太子。 梁王蠢蠢欲动,试图承帝位。大臣袁盎窦婴极力反对。 梁王三十年四月,景帝立胶东王刘彘为太子。 羊胜,公孙诡,怂恿梁王刺杀袁盎、窦婴。袁盎死,景帝大怒,窦太后也对此不满。 梁王杀羊胜、公孙诡,向景帝负荆请罪。矛盾缓和。 秋天,梁王从长安回来,绕道泰山。 泰山下的茅舍里,明珠盛一碗面给梁王。 梁王笑,眼角的细纹一日日加深,他老了很多。 “你盖的茅舍?” “一个婆婆的。她走了,这里留给我。”她指着窗外的周亚夫笑,“这里很好,有田地。我没有马车,你的马夫只好给我做农夫。” 他也笑了,他很少见人拿锄头,吩咐手下的人全部去给明珠锄田。 面吃了一半,他又问,回不回东苑? “这竹林里什么都好,什么都有。” “你回东苑,我也栽一片竹林给你?” “我每日都要去泰山东麓的,你也把泰山移到东苑?” 他愣了,然后笑。老老实实的吃那碗面。 梁王三十五年夏天,周亚夫载明珠赶往东苑。梁王病急。 医官,嫔妃围着床榻劝谏,侍候的丫头来来往往。哭喊声断断续续。 “滚!!给寡人滚!!” 水盆翻倒,热水溅了一地。 “吾王赎罪!!”一屋子的人呼拉全部跪倒。 明珠站着,在跪着的人群里面,终于被他看见。 “是明珠吗?”他问。 “禀大王,明妃殿下回来了。”周亚夫低声说道。 他苍白的手伸出来,颤抖着,明珠走上前,握住。 “怎么病得这样厉害?是什么病?” 他苦笑。几年不见,他的头发,白了许多。明珠轻轻的替他梳理。 “你,……终于回来了?” 她点点头,伸手拿锦帕,却又被他死死拉住。 “你不要走了,去哪里?” “我帮你擦身子,就拿一块热布子。” 他盯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急聚满了担心。 她又座回来,在他的床上,细细的抹他出的冷汗。原本坚硬的身体,虚弱如棉一般。她心里暗暗的难过。 他握着她的另一只手笑了:“你侍候我了。你说永不侍候的。” 她一愣。 大婚的那一夜,他叫她为他洗头,她执意不肯,她说出除了霍去病,她谁也不侍候。其实早在那之前,在他被人追捕的时候,在泰山的石洞里,她曾经侍候了他一天。 “睢水两岸,我栽了很多竹子,在里面建一所院子,叫修竹园。我想,你愿意住进去。” 眼泪滑落,她摇头,不要对她这样好,不要这样好。 “你不愿意吗?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什么都有……”他喘气变得急促。 “明珠积了什么德,让大王如此宠爱?” “不,叫我刘武。不叫大王。”他费力的摇着头,“……我一生中,只有两个女人叫我刘武。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母亲。你很像我母亲,明珠。一样美丽,一样倔强,一样聪慧,也一样……痴心不改。”他虚弱的伸出手,摸她的泪。“只有一件不一样——无论我做什么,我母亲都爱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爱我。” 对不起,对不起,她哭着,泪水在他掌心里积攒。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笑:“自从我见你,你就一直在哭。今天看你哭,我很高兴。终于有这么一天,你肯为我哭了,这些泪,是属于我的……” 她扑到他的身上,抽搐不止,耳边传来他哽咽的声音:“明珠,无论如何,我们也是有十年的夫妻名份了。我一直爱着你,爱了十年。……我想知道……十年来,这十年里头,你有没有那么一天,或者一炷香的时间里头,是爱过我的?” 她抱紧他虚弱的身体,泪水不断的打在露出来的玉上,多像一颗泪,一颗明珠的泪…… 她喃喃的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明珠惘然了十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他释怀而笑,那双埋藏了无数人世纠葛的眼睛,终于安心合上。 三十五年六月,梁王卒,溢号梁孝王,葬于硭杨山。 第 42 章 梁王五十六年,春末。 硭杨山上草木疯长,明珠斟了酒,与墓碑对饮。 “殿下——” 是谁啊,叫个不停。 明珠眯着眼睛探望。来的人精瘦精瘦,干老的身体弓着,因为爬山而累得气喘吁吁。 那么熟悉的身影,究竟是谁? “殿下!” 他兴奋的叫。 “周亚君?许久不见,你回来了?” 周亚君咧着嘴,露出一排大黄牙:“我去泰山茅舍找您,您不再,就知道来这里了。” “今天是忌日。”她淡淡地说。 “大王去的时候,毕竟释怀了。殿下不要再伤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看明珠不说话,又说:“小的从长安带来的上好的毛峰。叫人在那边的凉亭里给您备上了,您跪了半天了也该喝口茶歇歇了。” 许久。 明珠摇头,撵撵眼角的泪:“我骗他。” 周亚君一怔。 明珠起身,望凉亭里头走,边走边拿出颈里的玉:“你说他像泪,你记得吗?”她长处一口气:“二十年了,我日夜愧疚。他爱我十年,我竟无一刻是爱他的。心里日日牵挂的人终不能见,日日牵挂我的人我却终究不爱。” 她把玉摘下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首诗,断章取义读下来,似乎是我一生的写照。其实不然……我不爱他,我费尽心思想去爱,可我终究爱不了……” 两人各怀心事。 来到亭子里。里面已经收拾好,照样是碧玉的陶器茶具。 “殿下,您很久没有喝我泡得茶了。今天再给您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