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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明珠是被人踩了一脚醒的。那人急忙拽过明珠,一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一手横剑抵住她的咽喉。 “你敢出声,我就杀了你。”他的嘴在她的耳边发出嘶哑虚弱的声音。 她轻轻答应,“嗯”。 已经是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夜像一只猛兽张开的嘴,在里面可以嗅到浓重的松树、兵器和血腥的味道。 不远处,火光闪烁,有一批人在搜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不是武帝的军队。远远望去,大体看得出铠甲的颜色和武冠的样式,与汉军有稍稍的不一样。 “那边那边,这边这边……”这更不是熟悉的声音,不是熟悉的口令——不是霍去病在找她。 他们说话的声音由远至进然后又远去。 军队例行搜索一过去,挟制他的男人,变得有些力不从心,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刃有些松泄,一线血丝在明珠的脖颈处留下。 “去后山。”他说,命令和要挟的口气。捂住她嘴的手移下来,放在她咽喉的位置。 他的手心有着男人特有的粗糙,相比霍去病的手而言又显得柔软,也没有比较显著的硬茧。虽然被军队包围,但是,这个男人不是军人。 他威胁明珠架扶住他,他的左脚明显的跛,头上全是汗水。身子比明珠高一头,宽大的袖袍搭在她的胸前。她悄悄的摸索这个布料,是蚕丝绣绸,上面凹凸的绣纹是已经过时的锁绣。他浑身是汉,呼吸紊乱,淡淡的龙诞熏香的味道散发出来。 ——她遇上了一个出身贵族并且不是将门之家的男人。这个男人身负重伤,被人搜捕。 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来到哪里。 但是,由眼前的人看来,现在她还在汉朝。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顺着他的意,按他的指点一路行走。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来到另一个山头,在山脚的一块长满龙须草的地方停住。他叫她走路丈量,然后在离一块巨岩五步远的地方说“你拉一下”。明珠将信将疑。伸手一摸,竟真的有个把手。 打开石板,下面是一方石洞。 里面阴凉阴凉的,他掏出火褶子照了一下。四周都是石头,黑色石面切的很粗糙,下了一段石梯,下面是个宽敞的石室。石室的面积不大,石壁上布满潮湿的水汽,右边的一块高石上铺着一堆干草。 奇怪的是石洞里被照着亮光。抬头看,明珠倒吸一口气,顶上是一片天!这石洞的顶竟是一路向上通到外面的。现在的天已经微亮了,石洞里的东西在天光下隐隐可见。 明珠惊讶之余,背后一阵冷风,她本能向前跳开。 他的剑刺空了,身体不支,虚弱的靠在石壁上。眼睛深深的陷下去,在灰白的光线和阴暗的石洞里,犹如鬼魅。 阴险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外面的人。我不会伤害你!” “说!你是什么人?!” 明珠顿了一下,连自己都在暗中猜测他的身份,多疑如他又何尝不在猜测自己是谁。——她水红色华缎的绕襟深衣,一身贵妇打扮,却出没在无人的山头;明明是个女人却可以刀剑下应变。 “我是长安城的富户人家,出来玩水,不小心迷了路。” 他提着剑走过来,“兵荒马乱的出来玩水?”, 真是个毒辣的男人,刚才是谁把他带进来的,现在没用了就要杀人灭口? 他左腿上中了一箭,血水哩哩啦啦的随着他的走路不断的流出。 “我懂医术,可以帮你取箭!!” 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快步上前。 右手一扬,剑光如练,横空劈下! …… 脖颈处传来强烈的刺痛感。 明珠睁开眼,一束黑发飘然而落。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头撞击在石壁上,发出闷响。 “别玩花样。”声音不高,却让明珠毛骨悚然。 他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一边谨慎的在草堆上坐下来,一边用剑压住明珠叫她蹲下。剑刃总是不小心就划伤她的脖子,剑身沉甸甸的重量和他的手劲全数压在她的肩上。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她只是想保命,想稳住他,她哪里懂医术?她只是从姑父那里看过一些皮毛,又在河西一战里磨练了些外伤急救的本事。 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支横穿左腿腿肚的羽箭! 棘手。 “怎么?你到底会是不会?”她的每一份表情都尽收他的眼底。 “有些麻烦。你得先把剑拿开我才好活动。”她沉住气,“我需要你的剑割一些布条。” 他的表情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仿佛谈话的对象不是他似的。他把剑移开,但也不递给明珠。“扑哧扑哧”,从自己的中衣上扯下许多的布条来递给明珠。 明珠没好气地说:“这些怎么够?不如直接把这件脱下来好了!” 他没说什么,倒是真的脱了下来——他穿了不只一层的中衣,脱下这件,里面还有一件。 明珠将布条垫在他左腿箭伤的地方,那里的箭如果取出来,那么他的腿肚就会有一个被打通的甬道。布条在大腿处勒紧,防止取箭后大量出血。 箭头顶出来的血rou已经变成了红褐色,沾满草叶和泥土。 明珠尽量轻的把箭头折断,但还是牵动了他的肌rou,他嘴角忍不住咧开。 她抓一把稻草递给他:“咬着,就不疼了。” 他将信将疑,还是接过来横放在嘴里,刚刚咬住,突然的一阵剧痛从左腿上传来,他脖子与脸在一瞬间涨成紫红! 血水喷到她的脸上,她扔掉拔出的半支箭,压住伤口。 白色的布一层层浸透,白色的手也在血泊中泡成红色。 止住血,明珠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坐在那里看,仿佛事不关己,只有头上的汗水和急促的喘气告诉别人那条腿是他的。 她不得不敬佩他的毅力,这样的剧痛之下还能保持清醒。 明珠从外面捡回干柴的时候,他已经因为伤口发炎而烧起来,沉沉的睡过去了。 正午的光从头顶上洒下来,石洞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角落里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响个没完,明珠拿起箭来详看,不是!不是汉军的箭!这些白布,是上好的江南棉绸,三分棉七分丝,最难得的料子。 明珠悄悄的从怀里掏出金线刀。去泰山前霍去病执意要她带着的,那是他作为军人的习惯。线刀精美绝伦,且轻巧携带,即使她用不上也不防带着作装饰。 他总是对的。 现在,明珠轻轻的拔出刀身,靠近面前这个熟睡的男人。他呼吸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