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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一样的松叶、墨绿深绿透着一丝苍意。他的外公像老松一样紧紧盘踞山涧, 是一整个家族最刚毅的精神支撑,同时也是最严格最严肃的掌控者。 小的时候外公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整个家族的人对他噤若寒蝉。 他成了被孤立在一个阴郁世界的小朋友。 没人告诉他是为什么。 明白原因后他开始绝地反击。 利用最可爱的外表、柔柔的语调和人性中的漏洞,让所有人都畏惧的外公成了他最大的护身符。人性天生惧怕权力者, 这是人类基因的传承结果。 他把人性玩弄在鼓掌之中。 轻而易举。 但是有了杨蓉蓉之后,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孤零零的世界开始多了一抹纯真。 杨蓉蓉把一切丰富的、烟火气的东西带进了自己的世界。从前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他能紧紧抓住的只有他mama和爸爸。 杨蓉蓉是唯一的例外,他想抓住她但她会跑、会禁止他靠近。 会不会离开他的世界是由她说了算。 钟睿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机。 然而现在自己却要告诉对方他要出国了。 钟睿耀眉头痛苦地拧起。 手指扣着手机。 作为一个男朋友,他每年陪杨蓉蓉的时间完全比不上其他人,已是满心亏欠。今年不仅回不去崇城还要由他告诉杨蓉蓉这个残忍的离别消息。 他不敢想象杨蓉蓉听了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钟睿耀眼眶微微闪着水光。 外面传来家族其他少年的嬉笑声, 那些人有的已经定下出国行程抢在他的前面。他们家为了宣布这个消息大肆炫耀做给他和沈云看。 良久, 钟睿耀手背狠狠一抹。 “喂?”手机通了,钟睿耀嗓音沙哑。 那边停顿了很久。 然后他听见蓉蓉强装轻松的声音。 “喂。小耀吗?” “嗯。” 钟睿耀无声地在这边点点头。 又隔了一段时间的空白。 饶是他平日再擅长煽动人心, 这一刻却不知道如何起头。 杨蓉蓉似乎知情又似乎不知情。 钟睿耀听见她在手机那端佯装轻松反而首先帮他开口:“是不是你今年学业也很重,不能回来了,其实马上升高三我们补课也补得很凶的, 恐怕就算你回来你也只能看着我天天上课下课上晚自习……” 她霹雳吧啦语速飞快。 好似说得飞快事实就会如她所说的那样。 起初她的声音如小鸟一样轻盈, 然而说到后面再也装不出来。 几个尾音的沙哑哽咽泄露出她的真实心情。 钟睿耀拿着手机。 他听出少女嗓子里面的压抑与难过。 眼眶再次迸出一点泪意。 电话一片沉默。 她的心在无尽的沉默直往下沉。 然后换来电话那端一句短短的话。 “我准备出国了。” 杨蓉蓉握着手机,脸上的肌rou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好像被施了定身魔法, 被固在地上已经千年万年。 她嘴唇努力蠕动了很久,过了很长时间,才终是有一丝沙哑的声音。 “那、那你还回来吗?” 钟睿耀在这边书房点点头:“回来的。” 杨蓉蓉:“哦哦。” 其实她想问的不是他会不会回来。 而是他们要怎么办?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那个年代网络通讯技术并不发达,通讯工具只能在国内使用, 光这个就很烧钱, 可想而知如果分隔大洋彼岸又会是如何。 国内异地就很多人禁受不住,更何况国外异地? 杨蓉蓉陡然之间脑海浮现很多。 她想起曾经在杂志文摘上看过的一篇文章, 女孩和男孩度过了最愉快的校园时光,两人想偷偷接吻, 差点被发现,后来男孩出国,女孩在国内付出了很多等男孩等了很久只等来分手的消息,多年以后两人在电梯相遇,男孩女孩如电梯里最陌生的两个人,直到电梯门开了,女孩走出电梯说:“你还欠我半个吻。” 还有那时的电影,最多的就是女方守着电话亭算着时差,女方用所有打工的钱换来跟男方的跨洋电话,第一次第二次两人还能接通,到了后面外面鹅毛大雪,就只剩女方一个人瑟瑟发抖在红色的电话亭里等着,男方在异国他乡跟当地的哥们金发洋妞喝酒庆祝……再后面所谓的出国热,不过就是为了拿绿卡娶国外的妻子或嫁给国外的老公就不再回来。 杨蓉蓉不知道自己这么早也要面对这种情况。 只要一想想那些可能性。 她就怕。 怕时间和距离会阻隔一切。 怕自己会不会也是被放弃的一个…… 怕她们所有的一切无疾而终。 出国只是两个字。 却要等至少四年。 四年异国。 怕怎么等都没有结果。 堂姐、邵泓哥哥他们出国自己没有这样的忧虑,然而钟睿耀一告诉自己要出国,就像忽然看不到未来一样。 一片黑一片茫然。 杨蓉蓉抽噎着。 她一个女孩子能挺得过这漫长的等待?能相信自己的青春与爱不被辜负吗? 然而她清楚钟睿耀家的情况,清楚他身上背负的压力,更清楚钟睿耀必须在整个家族中占据优势地位,否则他家的那些人随时可能会撕碎他。 她不能自私地让钟睿耀放弃出国、自断前途。 因为爱而理解一个人。 可爱一个人就要无尽等待吗? 眼泪从眼角拼命往下流,杨蓉蓉默默蹲在地上哭了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板很凉满屋子都是冷气,而她却满脸憋红眼睛红肿。 已经无法再组织言语。 房间清清冷冷。 钟睿耀心似刀割。 他手更用力扣紧手指,骨节用力到发白,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出国留学是外公给他下的死命令,他不知道外公是不是知道蓉蓉,对蓉蓉持有哪种态度。但如果现阶段他因此拒绝成为最有出息那名人选,他以后就更无主动权去争取自己的所爱。 他要强要更强。 这一次他不能再用以往阴柔的手段背靠大树去对付一些事物。 当大树已经成为束缚他的条件,自己就得拥有能够制衡、不依赖对方的独立与超强实力。 邵泓走时他们在北京见过一面。 当时邵泓在酒吧喝着德国啤酒对他说:“你很有手段但还不是真正的强。只有当你强到能真正独当一面你才有资格给蓉蓉幸福。” 也许这就是一个从男孩成长为男人的过程。 “蓉蓉,你听着,我会回来的。” “这四年不仅是我们上大学的时间更是为我们未来在一起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