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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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手狠毒,报复也来得痛快,你失踪了几天,直到私生子怒气冲冲地把你从地下室揪出来,掏出手枪指着你的脑袋,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遗嘱,不然就去见阎王吧。你露出微笑,指了指他身后的花瓶,私生子的枪口直接戳在你脑门上,“当我傻么?这他妈就是个破瓶,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笑嘻嘻地:真的?那你检查过瓶壁没有? 私生子脸上闪过一丝怀疑,他回手对准瓶身,迅速开了一枪,花瓶四分五裂,碎片上真的密密麻麻布满小字,他立即围上去,你也凑过去,捡起最锋利的那一块碎片。 碎片上只有不断重复的同一行字:xx公司制造,公元二零二二年。 这甚至连件正儿八经的文物都算不上,花瓶是你上个月才让人从附近的陶瓷厂订购,再偷偷运进老太太房间的,除了你,她几乎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私生子愤怒地转过身,但太迟了,你先一步迎上去,碎片没入他脖颈的大动脉上。 鲜血当即从他的喉咙、你的指缝中涌出,他的动脉狂烈地跳动了很久,渐渐就不再鼓起了,私生子哽咽着叫了几声,那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永远留在他的脸上了。 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这么多天,你终于感到一阵舒爽,山间的晚风穿透你的身体,伴随着他妈扑向他时惨烈的尖叫,你扔下瓷片,把手枪踢进山谷,这座山间别墅是你母亲筹建的,初衷是为了给她养病,鲜有人知晓其确切的位置,情妇母子逃到这儿躲避债主。夏天,你和私生子跟着你爸过来避暑,下雨天,他把你推倒庭院的泥潭里,锁上院门,说垃圾就该呆在屋子外面,你只好在屋外淋了一夜雨。 情妇精神崩溃,抓起椅子冲向你,你没挡,身子一下被砸倒在地面上,你想起她怂恿家里的佣人把你丢在深山,回来时却告诉父亲你偷了家里的东西,只用轻飘飘地说几句话,你父亲就会把你打倒站不起来,把你关在楼顶少有人去的房间。 这都是很小很小、微不足道的事了。你在左慈那儿寄养到九岁,你妈的病情好转,你才被接回主家,为了提防左慈利用你蚕食主家势力,你父亲切断了你们的联系。你妈的回光返照持续了近三年,她才撒手人寰,你父亲的心思早已不在你们母女二人身上,她一走,主家留给你的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噩梦。 你淋雨后发烧,几天不退,左慈来过一次,才渐渐好转。但在那之后,你父亲就禁止你再和他见面。而你母亲为了使你能取得你父亲的欢心,甚至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 左慈曾与你母亲共事,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出面。 私生子的血液淌到你脚边,你突然大笑起来,扬起血淋淋的双手抓住情妇,猛地将她推到露台边缘,房子坐落在悬崖上,台下是落差数千尺的湍急瀑布,水雾濛濛,河水倾泻的巨大轰鸣,碾碎地面上的一切。 去死……去死……! 你听见沙哑的叫声,尖锐且可怕,你大张着嘴,爆发的情绪在你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你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却仍没意识到这样的声音正是自己发出的。 你母亲去世后不久的一天夜里,私生子把你骗到天台,当时在那里的,还有一位曾看不下去他在学校里霸凌你、为你出头的女生,事实上,你和她并不熟。 当着你的面,私生子也是这么把她推下去的。 而后来,所有证人都指认你才是做了这件事的人。尽管最终因检方证据不足你被判无罪,但人们还在叫你杀人犯、买通关系的社会败类。 一切是怎么画上句号的呢?左慈请了老太太去主家打麻将,正遇上情妇一家闹着要抢你和你母亲的股权,他嫌人家聒噪,弹了弹指头,就把私生子他姥爷打飞到庭院水池,老头现在出门还得坐轮椅。 老太太摸着牌,和和气气地说,孩子还小,送到国外涨涨见识也挺好,不过嘛,我闺女生时有的东西,死后,恐怕也没人动得了。 你父亲如临大敌,连连附和:书嘛,想念多久就念多久,毕业了想在那边生活也行,不要回来是最好的啦。 下午的晚宴,房间里烟雾缭绕,你师尊坐在远离人群的窗边,你想穿透灰白的烟雾去看他,夕阳日光扫在他清俊的脸上,将发丝映得赤红,左慈垂目独坐,像座遥远的神像。 你不该这么做的,你的手在发抖,理智和愤怒在叫嚣,为了防备你逃跑,这对母子已经给你灌了几天药,再过几分钟,药效就要发作,你会抽搐着倒下,难受地像蛆虫一样在地上爬行,就是现在,必须现在就把她推下去…… 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你的手不再有力,情妇的手掐住你的脖子—— “砰——!” 子弹大小的一个黑洞穿过她的额头,随着血液流出,情妇颓然倒下。 露台上出现新的脚步声,别墅前的空地上,新秘书正带着人和武器从车上下来,她的手停在耳边,正对耳机里汇报着什么。 一件风衣落在身上,你手臂和后背上的寒毛,在一瞬间全部竖立。 “找到她了。” 直升机呼啸着悬停在露台上方,狂风四起,在你身后响起的,是左慈一贯平静的嗓音。 接着,他的枪口对准情妇,接连打出好几枪,尸体机械地翻动,弹壳在瓷砖上飞弹,好似泄愤。 你紧抠住地砖的手指,心跳得极快,身体颤抖。他的气息完全覆盖住你的时刻,心里的恐慌、委屈,喉头的不适终于达到顶峰,你张嘴哇地一声,揪着左慈的风衣吐了个干净。 他松开按住你的腹部的手指,松了一口气,冲蓝牙耳机里说:“把这里清理干净,目击者全部带走,我带她先回去。”言罢,他摘下耳机。 “为什么甩开保镖?”他抱着你下楼,脚步飞快,“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动手?为什么……” “师尊,我是被绑架诶……” 他侧过头,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是啊,小广长大了。” 你看着他,心里漾着温暖的笑意,你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沾满呕吐物的衬衫很凉,你挂着泪水的脸蛋也是,这一刻,你能清楚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师尊呀。” “我在。” “以后别救我啦。” 许久,他才回:为师答应过,不会丢下小广。 你还是小孩的时候,被寄养在左慈家里,有一回在游乐园里走丢了,被找到时已是深夜,左慈为了安抚你,一路上都轻拍着你的后背,同你小声说话,你害怕地问他以后还会来找你吗?你师尊的回答是永远会,小广离开一百次,为师便去找小广一百次。 在二十年后的同样的夜晚,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