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美人
看他的脸色,池疏心里一沉。 夜冥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三人游出宫殿。 鲛族就像一个大型城镇,生活着数不清的鲛人,但是却比人类生活的地方戒备森严许多,基本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恐怕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同样也飞不出去。 今日再没有听到任何鲛人对着江尤寒的尾巴窃窃私语了,他们脸上都挂着同样热情洋溢的笑容,像是真心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在房里憋着太闷,这里都是我们鲛族的地盘,可以在四处游玩。”夜冥笑着叮嘱:“戌时前回宫殿就行,鲛族好久没有来客人了,族里为你们办了一场晚宴。” 待夜冥走后,三人看到无处不在的巡逻守卫,心情凝重。 三人装作游玩,实际四处观察,头顶的出口是不用想了,起码有几百条鲛人在那守着,而且要把手按在门口的石头上,等到石头发出微光,才会放人进出,想来是一种验证身份的密法。 狐狸游得慢,只能不怕死地抓住池疏衣角,偷偷传音给两人:“有人盯着我们。” 它心里警惕:“他们囚禁我们是想干嘛?还有今晚的鸿门宴,可以不去吗?” 江尤寒提起它的后颈,语气淡淡:“你找到其他出口了?” 狐狸垂头丧气:“没有。” “那就必须去。” 狐狸还是害怕的不行:“万一他们是想杀了我们那怎么办?” 池疏解释:“要是想杀早就动手了,他们肯定有其他目的。” 狐狸一点也没感到安慰,它转念一想:“要不我去魅惑一个问问?”它对自己的魅术还是挺有自信的,哪怕在两人身上栽过跟头。 “不行。”江尤寒制止它,“不要打草惊蛇。” 知道他们有两个狐族,天生就会蛊惑人心,不可能没有防范的手段。 她鱼尾摆动,带着两人转瞬游到一条卖花环的蓝尾小鲛人面前,她指了指其中一个黄白相间的花环。 花环是海底的漂亮植物编织的,不值什么钱,但是胜在清新好看,而且编的人手很巧,狸藻丝状的花梗下垂,淡黄的花冠点缀其间,碧绿的枝条环绕一圈,托起中间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 池疏心领神会,问道:“请问这个花环怎么卖?” 小鲛人瞪着扑朔的大眼睛,呆呆看了江尤寒半晌,然后突然低下头,结结巴巴:“五块下品……不不不……不要钱,送给你们,你们是客人……” 仔细听来语气竟有几分恭敬。 江尤寒付了一块上品灵石,拿起花环戴在池疏头上,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池疏按住头上的花环,低低笑了。 小鲛人见他们举止亲密,呆愣愣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行,钱……钱太多了。” 池疏笑着:“小meimei,你就收下吧。” 小鲛人气鼓鼓道:“我不是小meimei。” 三人惊讶看去,鲛人都美得雌雄不辨,性别模糊,居然认错了。 池疏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小弟弟。” 谁知小鲛人更生气了:“我不是小弟弟。你不知道吗?鲛人都是成年后才分化性别的。” 池疏心中惊讶,神色带着一丝苦恼:“忘记了,真不好意思。” 小鲛人说完又迟疑片刻,心中天人交战,最后看到两人紧紧握住的双手,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这才悄悄问道:“你们是配偶吗?” 三人一愣,池疏立刻反应过来,他扶着花环笑道:“嗯,我们在一起好久了。”他看向江尤寒的眼里透着明显的爱意。 小鲛人沉默片刻。 三人见似乎套不出话,假意离去,小鲛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咬咬牙,喊道:“等等!” 一个粉蓝相间的花环被戴在江尤寒头上,小鲛人笑着:“谢谢你们照顾我的生意。” 然后借着扶正花环的动作快速在她耳边低声道:“快逃,明天他们会把你……” “小灵!” 一道高喝从街头那边传来。 一头赤尾的雌性鲛人带队迅速游过来,她拧着眉不满道:“缠着客人做什么?” 小灵脸色煞白。 江尤寒握住小灵的手腕不留痕迹地挡在祂面前,池疏上前一步微笑解释:“我们买了花环,小灵觉得付的钱太多,送了我们一个呢。队长,何必这么生气?” 赤尾雌鲛被反问得一噎,扯着嘴角笑道:“客人远道而来,这些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怎么能让客人破费呢?小灵今日第一次替祂娘亲摆摊,我怕祂不懂规矩,冲撞了客人。” 小灵已经在江尤寒身后收拾好神色,这才冒出头来怯怯道:“蔚jiejie,客人们不把钱收回去,我只能把编得最好的花环送给他们。” 蔚迟看了一眼两人头上的花环,这才稍稍松了眉头。 三人谢过小灵,又去别处闲逛了。 等到不见守卫身影,狐狸才松了口气,后怕道:“这也太警觉了。” 池疏问道:“师姐,小灵刚刚说了什么?” 江尤寒沉声传音:“祂让我快逃,明日恐怕会有什么变故。” 狐狸大惊失色:“那怎么办?我们还没找到其他出口。” 江尤寒冷静道:“就看今晚要上演什么好戏。” 后面他们又假装绕回小灵的摊位,发现那处果然已经没人,小灵也不见踪影。 …… 晚上他们早早回到宫殿,三人在江尤寒房中商量计划。 江尤寒把四象天机印的坠子藏进池疏的衣领,保证不会露出来被其他人发现,她拔下一片尾鳞放在池疏心口,尾鳞有拳头那么大,拔下来的时候血流如注,江尤寒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虽然鲛人体质特殊,伤口愈合的极快,血很快就止住了,但池疏还是心疼地摸摸她的尾巴。 狐狸眼巴巴看着:“我呢?” 池疏在江尤寒怀里自上而下瞥了它一眼,似笑非笑:“狐族没有保命的手段?” 狐狸怕这个疯子以为它在肖想江尤寒的尾鳞,立马闭上嘴巴。 池疏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师姐,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还是留下吧。” 江尤寒摸摸他的耳朵:“他们的目标是我。” 池疏知道这是拒绝。 晚宴开始前,几头鲛人来请他们。 鲛人身体高壮,直立起来就像一座大山,三人就像小鸡崽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心里清楚,这是怕他们逃跑。 池疏和狐狸对视一眼。 晚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江尤寒虽然不能说话,神色也很冷淡,但是意外的来者不拒,所有朝她敬酒的她都一一喝下,不多时她的耳根泛起一抹红晕,眼中的寒意也渐渐消融,化成潋滟水光。 此刻厅内正有十余条鲛人载歌载舞,身姿柔美,一颦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突然一条红绸直袭江尤寒面门,不含杀意,她伸手将缠住手臂的红绸紧紧攥住,收紧一拉,竟然拽出一个人来。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以美貌闻名的鲛人中,竟还能让人见之心神一震。 江尤寒指节一松,那人却顺着红绸游到她身边。 他的尾色介于云水和晴山之间,似是内敛干净的美玉,又像是一缕飘荡的云烟,让人想要伸手把玩。 他低垂着头为江尤寒斟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又不会让人感到生疏。 “客人,请用酒。” 连声音也动听地像珍珠落在玉盘。 狐狸挑眉:“哟,美人计啊,不过长得没我好看。” 它挑三拣四:“手指没我的细,腰没我的窄,睫毛也没我的长,哼哼,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它和男人比赢了有什么意思。 它转头一看,身边的人脸色阴沉地像要滴墨,它怕池疏怒上心头一时冲动把它掐死,立马传音安慰:“你师姐最喜欢的肯定就是你了,这种凡夫俗子怎么入得了她的眼,消气消气。” 心里却想着这么厉害的人,三夫四侍也很正常。 池疏却垂下眼,喃喃道:“我没有不信她。”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