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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



    凌蔚贞记得从前有人说过,人生就是一连串不期而遇的漂泊,不要试图掌握命运,不要以为你暂时拥有的就永远是你的,也不要对偶然的际遇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垫着毛毯的笼子和整洁的床铺,干净寂静得好像是新买来的一样,却偏偏有件像被人随手脱下的睡衣,歪歪斜斜地弃置在笼中的一角。

    黄昏的夕阳竟然如此刺眼。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凌蔚贞依然记得这几乎能将浑身血液都冻住的极端可怕的严寒。

    以为自己做出了牺牲、付出了努力终于换来的东西,每天都能看到所以心安理得地占有的东西,以为一定属于自己了的东西……在某天突然就从手上溜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她如多年前一般,毫无成长地独自一人驻留在原地,怀疑自己真的得到过什么吗?

    好似大梦一场。

    ——“凌队长,我呢,非常喜欢观赏性凌虐的游戏。”

    曾经,就在那间空房间里,床铺属于几乎每天都会更换的陌生女人们。

    被用胶带封住眼睛嘴巴的熟女,被用绳索捆成粽子似的少女,被以69式绑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被吊起四肢挂上榨乳器榨乳的人妻……

    在这里,色情的欲望展览会悄然上演。

    站在沉浸在欲望里的展览物前,提着皮鞭观看m们高潮的Alpha就是统领这一切的布展人。

    yin水和信息素的味道溢得乱七八糟,整个房间像是打翻了的香水柜台。但那位卷发的大小姐却从她背后伸手过来,如同仔细赏玩一件艺术品般轻柔而细致地抚摸她的胸脯和性器,勾着撩人而邪魅的微笑,听Alpha难耐而乱了节拍的心跳、呼吸。

    “像被困的野兽一样凶恶又顺驯,无论平时在人前再怎么光鲜,在笼中都会对忠诚于自己的欲望。越是不诚实,展现真实的欲望时就越是疯狂而可爱……尤其是作为S的你呀。”

    原来在投资人面前,布展人也只是展览会的一环。尽管大小姐并不亲自玩性凌辱的把戏,可凌蔚贞即使躺在她的身边也总会有错觉,自己的确像头被她用绳子牵着、拔了指甲当猫咪驯养的狮子。

    “没想到真有你这么有趣的人,为了掩盖本能的犯罪冲动而去当警探……呵呵。”

    不对。不是这样的。

    那时凌蔚贞被大小姐抚摸着脑袋,将自己赤裸的身子蜷缩在被褥里,终于醒悟过来,发现了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事实。

    骄傲地做着“旁观者”的大小姐并不爱她,只是对她身上堪称分裂的矛盾抱有兴趣,视她为一件比别人更有乐子的玩物。而她……虽然总是竭力表现得弥合自洽,却依旧为此痛苦,无法摆脱从幼年起就如影随形的分裂感。

    好烦。

    所以那段进展得十分荒谬的感情,终究随着十分荒谬的结局画上句号。

    “……对于这次仪器失灵造成的事故导致第七支队两人受伤,且经鉴定难以继续担任灵监司调查执行官一事,我们深表遗憾。”

    “等、等等!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侧腰上划了条口子而已,不管是作战还是指挥都完全可以……”

    “凌队长,非常抱歉,但上面已经决定了,我们临城分部还是维持原来六个执法大队就够了。”

    夏天的会议室里格外闷热,豆大的汗珠挂在秃顶官员的大脸上,像猪rou上的油脂一样给人黏腻而恶心的感觉。

    “而且为了配合新部长要大力发展科研的规划,咱们的经费也养不起那么多警探嘛……所以第七支队原地解散,你们两个伤员就回‘后方’的实验室帮帮忙吧。”

    “什么……?!”

    “哎,不要那么不高兴嘛,在‘后方’工作不是比一线探员轻松多了?工资又不低多少。再说了——悄悄告诉你,新来的这位部长可是从总部调过来的人,你们好好干,要是这批实验项目干出了名堂,说不定还有机会升官哪!”

    烦。

    好烦。

    “……啊,你看起来好像想说什么呢,小凌?该不会,是想和我提分手吧?”

    隔天,也是在黄昏,大小姐露出了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的惊讶表情。

    并迅速转变成了半是嘲讽半是鄙夷的神情:“别误会了,小凌,你如果不是警探就只是普通的S而已,很无趣哎……呵呵,这话如果你说不出口就由我来说吧?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已经没意思了,所以,过家家就到此为止,分手吧。”

    那一瞬间,凌蔚贞感到自己好像整个人都空了,分明睁着双眼,女人那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孔犹在眼前,却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开什么玩笑,连甩了她的机会都要抢走……?

    就好像是,被从头泼了一盆冰冷的水,紧接着还有雷击劈下,直接把全身劈成灰烬,人的形态一点也不剩下。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可凌蔚贞自己清楚,从那堆黑灰里打碎了再爬出来的怪物,并非血脉里的狮子,而是魔鬼。

    在帝国,有两种关于Alpha的神话:一种是Alpha是蛮力强大、冲动暴力的生物,另一种是Alpha思维理性,有着与生俱来的领导力。不过最为流行的刻板印象却是糅合了前两者的第三种,即把Alpha诡异地当成了暴力却又理智,神话般天生理当居于高位的物种。

    但凌蔚贞很清楚自己大多时候只是第一种,至少她是Alpha里的残次品,兽性和人性从来无法完美调和,狂暴的野兽很早就寄生在她心里。

    甚至远在分化之前,还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时,她就总是突然发怒,并将房间里母亲买的那堆毛绒娃娃撕成碎片。

    那与人类女孩娇弱的身躯全然不符的力量和与生俱来的破坏欲……母亲惊恐而嫌恶的眼神,父亲仓皇却惊喜的表情,身边同龄孩子们见了她就跑开的慌乱,无不令年幼时的凌蔚贞就意识到了自己不同常人的怪异之处。

    是返祖现象!你身上流着大妖“赤狮子”的血……太好了!女儿有妖怪的力量,我们一家总算能出人头地了!

    少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赤狮子”可是残暴到背叛了神使大人,被当做凶兽杀死的啊!别开玩笑了,我们家这么多代传下来,她连属于妖怪的“祖征”都没有,不可能还有那种妖孽的力量……

    在父母争吵的时候,坐在墙角里默默扯断玩偶四肢的女孩只觉得他们很吵很烦。但即使如此,顺从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暴力冲动,将自己心爱的玩具统统撕成碎片的女孩,依然像个普通孩子那样抽噎着掉下眼泪。

    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怪异,就越是意识到自己的普通,越是渴望破坏,就越是渴望珍视……直到失去自己拥有过的一切。

    就算部分觉醒了大妖祖先的血脉,外表看上去也依然只是个人类而已。至于实际上她究竟算是妖怪还是人类……凌蔚贞自己也从未弄清楚过。

    自相矛盾,支离破碎。

    空荡荡的狗笼,像是将压抑在心底的不快和那要命的冲动都释放出笼。

    “该死!”

    房门被“砰”地一声砸上,震荡起的气流将窗帘暴怒地高高掀起,可实际也不过只是让细小尘埃在空寂的斜阳里转了几个旋,换了方向,继续在无人的床上、空置的铁笼间漂泊。

    “滚到哪里去了,那条贱狗!!”

    盛怒让信息素也不稳定地倾泻而出。凌蔚贞扯下那件只带给她约束感的人模人样的黑色正装外套,就像那条不知跑去哪里的狗随便地扔开了她给的睡衣一样,重重将其当抹布一般甩在地上,毫不怜惜。

    砰!啪!当啷!咚!

    紧接着是将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掀翻,摔在地上。

    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用不似寻常人类的力气直接徒手撕成了两段,眼看里面轻飘飘的棉花洒落在沙发上地上。

    然后抄起另一只抱枕,抬头时无意间瞟见那只还扔在餐桌底下的狗盆。

    暴怒的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又好像被恐慌的天雷直劈而下,使凌蔚贞拖着沉重得好似负伤野兽的身躯,摇摇晃晃走到餐桌边,弯腰去捡那只狗盆。想要将它摔得四分五裂,就像想要把那条背叛了她的贱狗五马分尸。

    “兹啦——咚。”就在那时,有什么空灵诡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紧接着是重物掉落在地的撞击声。

    但怒火中烧的凌蔚贞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除了嗅觉……某种纠缠着熟悉香气的陌生信息素让她Alpha的本能比理智更先僵硬。

    甚至在意识到这些动静和味道代表着那条狗回来了的时候,她都没能转过脑子,想到那些更根本性的问题,比如:狗是怎么从别墅离开、又是怎么突然回来的。

    “你……你去哪里了?”

    凌蔚贞像双腿被钉在原地一样,以僵硬得不自然的姿态直起腰,转过头,在看见那个女人时声音颤抖。

    很显然她的狗跑到不知什么人那里去过。顶级Omega的香气诱得人身体guntang,可是凌蔚贞眼珠定定,视线黏在对方穿着的不属于自己也从未见过的便装上,以及女人不知为何戴着的遮住左眼的单边眼罩……那身行头让女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甚至配上那张秀丽中带着三分俊气的脸庞堪称俊美。

    如果不是那女人脖子上依然戴着纹有她名字的项圈,并在与自己对上视线的刹那眼里涌动着惊愕和慌张,凌蔚贞在那一刻一定识别不出眼前的人。而接下来,林晚月在仓皇中露出了rou眼可见形成过程的讨好表情,更让凌蔚贞感到无比的陌生和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震恐。

    “主人。”

    啊……她根本不是属于自己的狗,自己从来没能驯服她。

    也并未拥有过她。

    在潜意识里遭遇了这个强烈的认知时,凌蔚贞突然,很想杀了林晚月。

    是真正的杀人冲动。她很想,很想很想,提起菜刀砍掉那女人作秀一样讪笑着的脑袋,撕碎她那身人模人样、沾着不知名的Omega信息素的衣服,砍断让她得以从自己地盘来去自如的手脚,抽掉她挺得笔直的脊柱,再强jian她光秃秃冷冰冰的、像飞机杯一样只有xiaoxue能用的尸体……

    这冲动空前的狂热,以至于凌蔚贞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不得不在接下来的十天里用其他玩法将这杀欲分装发泄。

    这些天里她过得浑浑噩噩,精神状态恐怕未必比沉沦在黑暗的折磨里的林晚月好多少。

    过去十分厌恶的实验报告也都不知不觉间完成得让组长满意。

    故意拿她“前线”旧职和打杂现状说事找茬的同事,也乐得多了个支使与取笑的对象。

    对“后方”不能对外公开的实验项目,也好似不再抵触。

    下班回家,往在她眼里和尸体也差不多了的女人xue里塞入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天是废弃报告揉成的纸团,昨天是长颈酒瓶的前半截,今天则是三只鸡蛋。

    凌蔚贞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用小刀削着苹果,而面前就是被绑在餐桌上屈膝平躺双腿大开的女人,颤抖着因营养不良显得无比娇弱的身子,像分娩生产那样喘着粗气拼命向xue外挤出鸡蛋的怪诞场景。

    “啧、咕啾……”嘴里被假jiba堵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依旧说不出人类的语言,只能靠撮吸jiba形状的异物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在被调教充分的名器xiaoxue奋力蠕动下,鸡蛋终于慢慢撑圆了粉嫩的xue口,在yin水的簇拥下逐渐露出半截,不过看起来更大的末端还陷在xue里没能出来。

    “喂!快点把蛋生下来,别像便秘卡着半截屎一样,真恶心。”

    “咕啾!”

    抬眼就能看到女人的肚皮像被击打了的鼓面似的用力上下鼓动,同时紧紧吸附着蛋身的那圈嫩rou也徒劳地翕张了好几下,而露在外面的鸡蛋却只是有些滑稽地摇摆了两下尖头。

    凌蔚贞盯着镶嵌在女人xue口间的鸡蛋,忽然又涌上了一种怪异而令人作呕的欲望。

    她烦躁地皱眉,摇摇头,继而将手中的水果刀熟练地用两指一转,起身无言地按住女人的小腹,挥起小刀用刀背朝露出的鸡蛋半截处侧面狠狠一撞。

    “咔。”“呜呜……!!”

    这一击轻易敲碎了蛋壳,但冲击力也带动xue口被用力一拉,其中痛楚很快通过女人的呻吟反馈到凌蔚贞的耳朵里,激起后者愉悦地翘起嘴角。

    冷眼看着蛋液慢慢从蛋壳碎掉的侧面小口里流淌而下,滴落在装有苹果皮的狗盆里,凌蔚贞却长呼了一口气。

    “你如果能怀上我的孩子就好了。”

    很想搞大这家伙的肚子,而后剖开她的肚子,杀母取子。

    凌蔚贞盯着渐渐与蛋清混含的蛋黄液,顺着苹果皮流到盆底,心想还好这条狗大概真的没有生育能力。

    总之……自贱狗不守规矩离家出走又回来以后,凌蔚贞的一切都很好,除了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小凌啊,过两天总部有个会议,和我们在研发的这个项目有关,部长要我带两个核心人员去。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直到那天中午,组长忽然单独叫她到茶水间谈话。

    “总部……?”

    凌蔚贞怔了一下,眨了两下眼圈很重的双眼,稍微回过神来:“为什么是我?我只是汇总报告的助理,并没有直接参与过实验。”

    组长摘下眼镜,将镜片挨到袖口上擦了擦:“但你是熟悉实验项目的各项数据和研究成果的吧?而且你曾在“前线”干过实战,能力也比较实用,我向部长推荐了你。如果运气好,项目得到总部重视,今后你还可以留在总部那边做研究员。”

    “所以为什么……推荐我?”

    组长意味深长地抬眼盯向她:“楚清羽上个月被总部录用了。”

    “什——?!”凌蔚贞大脑宕机,当场僵住。

    “我知道你在指挥第七支队的时候,深受那位小姐的宠爱。最近楚小姐独自在蛟东城有些无聊,她对你用她给你的那张卡去黑市买了什么很感兴趣,希望你能带你调教的小动物去见见她。”

    “……”太扯了。

    凌蔚贞大脑一片空白,光是想到那个名字那张脸,就充分感受到了命运的讽刺。

    “我和楚……那个人早就分手了,我不想见她。”

    组长戴上眼镜,叹了口气:“小凌,这并不是楚小姐的请求,而是命令。”

    “你也不是初出象牙塔的愣头青了,应该能理解的吧?只要在帝国,哦不,在这个世界生存,社会上各个领域总是被各种隐形的手所cao弄着。像我们这种没能成为‘手’的无名小卒,可没有违抗‘手’的资本。”

    “灵监司虽是曾与济世神使共同作战、不受单一国家势力摆布的超级机构,与新圣教教会一样有过光荣的历史,但在这个没有共同外敌的和平年代,终究也无法脱离这个规则啊。我们这些做棋子的,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贡献自己的价值才比较安稳,不然没了现在这只支持你的‘手’保护,说不准改天你就会在不知哪只‘手‘上惨死呢……”

    组长笑了笑,拍了一把表情可怕、伫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的女人肩头,背着手踱步走向门外:“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得到过楚小姐的宠爱,虽然她对你失去了兴趣,却在有人想搞你的时候还能保你只是调回到我们组。小凌,你还是好好努力讨回她的欢心吧,今后要能留在总部,这可是不错的美差啊?”

    门关上了。Alpha也被这道晴天霹雳彻底击坠了心神。

    ……原来,一直以来在做狗的是她自己。

    “呼。”

    回到现在。吐出一口烟圈,也将思绪从乱七八糟的回忆泥沼里拔离,凌蔚贞正独自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这公园几乎就位于临城的电车站对面。

    即使气温薄凉,刚过正午的阳光还是十分耀眼,洒落在满脸颓废的女人肩头和她身边的大号旅行箱上,像是不存在的神施舍而下的无用慰藉。

    “……像你这种耐cao下贱的极品sao货,那个大小姐一定也会喜欢的。”

    凌蔚贞咬着烟卷,闭上眼想了一下,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想象不出楚清羽cao林晚月的画面,明明那个大小姐曾经没少在她面前干过被花式捆绑的M。

    她像只丧家犬般颓唐地弓着腰,垂着双手,安静地发呆,一声不吭。

    相反,不知为何,她却不经意间回想起了在往林晚月的xue里塞纸团的那天。

    颤抖着、发出小动物般含糊声响的女人,脆弱而诱人地瘫在被放倒的椅子上,却仍旧贪婪地奋力张嘴伸舌去舔自己的腺体。xue里的异物刺激太强烈,导致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蒙住双眼的软布下淌落。

    那一瞬间她不知为何像是胸口被打了一拳,在与危险而恶心的杀人欲望对抗中麻木了数天的人性似乎也被唤醒。因此不由得抚摸她可怜小狗的面庞,将从左眼流下的那行血泪擦去。

    而如今,凌蔚贞却只能有气无力地盯向那只外表看似静默的大箱子。

    “我还是……想杀了你。反正你只是个黑户奴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