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

    郑愕遇到了神婆，在深更半夜加她的好友。

    当时她刚好洗好澡，对方的好友申请非常是时候，卡在她出浴室看手机的第一秒。

    [AAA爱情降头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郑愕感到有些好笑，已经是2023年了，非常现代的现代社会，竟然还有人zuoai情降头？

    下一秒，好友申请又弹出一遍。

    [AAA爱情降头申请添加您为好友。]

    郑愕通过了好友申请，对方的头像非常艳丽，又黄又红，类似椰树的广告词。

    [降头特产在云南，正宗爱情降头，坚持在云南定居10年下降头，不用本人到场受降率100000%，未受降全额退款。]

    郑愕发了一条消息：「你好？」

    对方秒回了：「您好，我zuoai情降头十年了，爱情降头顾名思义，与情感有关，受降后死心塌地，非你不娶，非你不嫁，海枯石烂，永不离弃，一旦下降保证受降，未受降全额退款。」

    郑愕在屏幕后偷笑，一只手拿着白毛巾擦头发：「真的吗？需要多少费用？」

    郑愕以为「降头」的收费会很高，神婆像模像样地发送了价目表，原来不止是zuoai情降头，同时zuoai情占卜与关系预测，而「爱情降头」的价目原本在1999，爱情占卜与关系预测便宜些，分别在199与99。

    对方紧跟着说了一句：「您是我添加的第一位好友，我从前是在云南当地zuoai情降头，第一次来到网络，求个好彩头，原价1999，您支付6元即可。」

    六元。

    或是一杯柠檬水，或是两袋方便面，或是十二根糖。

    假使气运足够，或是一次邂逅。

    郑愕不认为她是小说的女主角，不认为小说的情节会降临到她的头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查看微信，今天文用仍旧未回复她的微信，上一条消息是她分享的明星图片。

    文用是她的青梅竹马，暗恋十年的同性，从小到大相处在一起，性情如水，规矩，端正，完美主义，从小到大未遇到过她的情绪，喜悲好恶从来掩盖在光鲜皮囊下，很少回复她的微信。

    神婆说：「受降概率百分百，未受降当场退款。」

    「你头像上写的好像是受降率100000%？」

    「受降率100000%，未受降当场退款。」

    郑愕换上睡衣：「我是有一个暗恋的人，我需要提供些什么信息？」

    「对方的真实姓名，具体的生辰八字，性别，照片，以及您的，您不需要提供您的照片。」

    「我是郑愕，1999年7月10日上午10点出生，女Alpha，对方是文用，1997年9月13日晚上23点出生，女Alpha。」郑愕把文用的照片发送过去，而后支付了六元。

    [AAA爱情降头领取了您的转账]

    AAA爱情降头消失了。

    像是最标准的诈骗，郑愕看着聊天框，眉毛谦逊地低了一下，心里能预料到，接下来她再发送消息提示的会是红叹号，但是只有六块钱，她并不是很介意。

    郑愕刷了一会微博，微博上的人形形色色，有引战的，有各类明星。

    微博上文用的账号更新了，显示有小红点，郑愕从最近访问里点进去查看。

    [表。]

    表是卡西欧，价格在三四千的牌子，文字上附带了图片，只截取了手的部分，文用戴的是一块黑，表衬得手腕极瘦，手背上具青灰的血管。

    而神婆在此时回复了，发送了一条视频，郑愕点进去看，发现是神婆的做法视频，神婆找了一个泥地，把她们彼此的信息混杂着什么东西点燃。

    郑愕说：「感觉很不正规，下降头不是要双方的头发吗？」

    神婆说：「受降概率百分百。」

    「不是100000%？」

    「受降率100000%。」

    神婆提供了做法视频，勇气可嘉，但郑愕仍旧不相信「爱情降头」，只当是拿六块钱买了一个视频。

    郑愕说：「下次不要再骗别人了。」

    神婆没有继续回复，普通骗人的神棍，此时骗足金额该走了，下一秒，特别关心的铃声响了，文用发送了一条消息：「郑愕，我回国了。明天一起去吃顿饭？」

    文用很少主动开启话题。

    郑愕的眼睛扩大，棕色的虹膜在不敢置信，把上一条消息撤回了，她感觉她的爱情要来了，虽然她时常这么认为，会在每次文用回复消息时认为一下：「去哪里？」

    「你定。」

    仿佛能见到文用说话时的神情，郑愕的内心有些浮动了，游移着感到情绪。

    郑愕说：「海底捞？」

    文用说：「好。」

    爱情降头难道真的起作用？郑愕结束聊天，躺在床上时，心里失落有余，更多的是对玄学的好奇，思虑着思虑着，感到神游天外……

    郑愕生活在中国，中国的历史有几千年了，以「三个大性别」为主，「两个小性别」为辅，三个大性别分别是：Alpha，Beta，Omega；两个小性别分别是：男，女。

    小性别区分音容相貌，譬如男性别体型宽硕，女性别体型修长，大性别区分生育分工，Alpha在普遍社会负责「播种」，而Omega负责「生产」，Beta处在正中，目前国家不支持同性恋。

    两个同性，能够通过爱情降头绑在一起？

    但两个Alpha共处一室，发情期时各自受不了各自的信息素，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郑愕盖好被子，心想：爱情降头是骗人的，骗六块钱，文用也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点发了消息，现在已经是2023年了，她在网上查看玄学，有一个玄学网站甚至说她不是她父母亲生的。

    ——

    第二天，多云。

    郑愕是被电话吵醒的，手指按下接通键。

    「喂？」郑愕的声音沙沙的。

    「下楼。」文用说。

    郑愕适才记起约定了一起去吃海底捞，但是时间没有约好，眼睛向上看到钟表，见到现在是周六的十点，这个时间点真的去吃海底捞吗？

    「海底捞是不是没有开门？」郑愕说。

    文用说：「十点准时开。」

    「我想再睡一会……」郑愕追人的心态不是很积极，如果真的有爱情降头……郑愕的肩膀缩了缩。

    刚上的头，感觉也会被懒下头。

    「什么？」

    郑愕说：「我马上起。」

    十点半，郑愕从沙沙的郑愕变成了斯文的郑愕，风衣下面穿着白打底，穿得既白又瘦的，坐上文用的车。

    「好久不见。」

    文用的车停在地下的车库，一辆奥迪A8，车内的文用坐在车座，手腕上戴着表，不经心地扭，似乎是听到车门开启，淡色的眼球顿了顿，不可遏止地视过去。

    从小到大，郑愕一直觉得文用生了一副好皮囊。

    过瘦从而骨感，骨感从而具压迫性，淡雅的似乎从不是衣装，即使裸体仍具高贵，有人天生会是胜利者，文用天生站在别人的终点线。

    文用说：「好久不见。」

    连好久不见都说得……

    郑愕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开启了新话题：「英国好玩吗？你去了三个月。」

    文用点开导航，手背到座位上，回过首倒车：「普通。」

    郑愕的家庭普通，支持她有一个房子，支持不了有一个车子，而文用的家庭很好，家里是做能源的，未毕业时房产记在她名下，毕业时立即配了车，奥迪A8是底线而不是上限。

    「去英国找到你的灵感了吗？」

    文用的职业是平面设计师：「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文用的嘴唇静了。

    郑愕不由自主地想到爱情降头，难道爱情降头能把一个的人正事都降没了？但目前文用的行为举止正常，不像是「非你不娶，非你不嫁」的架势。

    她们到了海底捞，海底捞是火锅店，火锅店也不像是能发生什么的样子，各自上了rou和丸子，各自玩着手机，郑愕低头下着牛rou，文用下了一团菜。

    菜和rou相隔甚远，郑愕吃番茄锅，文用吃清汤锅，彼此泾渭分明。

    郑愕知道文用有洁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几天我接到一个客户。」

    文用听着：「嗯。」

    郑愕也是个设计师，受雇在名不经传的公司，做品牌形象与书籍装帧设计：「坐在我旁边指挥我，说字要大也要小，放大再缩小点。」

    文用夹了一团菜到郑愕的碗里：「然后呢？」

    海底捞的服务员端菜，一个个擦肩而过，菜叶到了郑愕的料碗，运输过程中与郑愕的筷子撞上了。

    郑愕惊愕在当地：「等一下？你……」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文用一直独自一个，一向不疏不近，搂上肩膀是痴心妄想，到高三时听到强制住宿直截请假在家，高考时再回去，更遑论是夹菜？

    郑愕说：「我感觉你中降头了。」

    「什么降头？」

    郑愕说：「平时你不是这样的。」

    文用抽纸擦了擦手：「的确不是。」

    「为什么突然？」

    文用又用纸擦了擦嘴唇：「跟你说一件事。」

    「与给我夹菜有关吗？」郑愕一定要问个究竟。

    「有关。」文用顿了顿，淡声道，「我从今日起追求你。」

    文用追求我？

    郑愕的世界观崩塌了，建立在世界上的科学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玄学」，文用追求她？郑愕的手不知道向何处放，她不追求文用，成为文用的第388号追求者，只为了被垂青一眼就已经很好了。

    爱情降头起作用了？现在？今天？

    「你认真的吗？」郑愕也开始擦手了，以及拿着纸巾擦嘴，「我跟你认识快十八年了。」

    「嗯。」文用淡寡地颔首，「你发情期几号？」

    这个是很私人的问题，并不是月经几号到，在保守的中国，知道彼此发情期几号的基本都是情侣。

    郑愕说：「问这个干吗？」

    文用说：「送抑制剂？」

    送花，送抑制剂，送巧克力，堪称世界最直男的三大追求方式。

    郑愕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不是不应该下爱情降头？

    文用变得不太正常了。

    桌子上的菜陆陆续续地被煮沸，煮到最后汤水已经煮干，海底捞的服务员拿着汤水壶，在文用的许可下添加汤水。

    郑愕温声说：「那你追求我吧。」

    「我的发情期是每月八号。」

    海底捞的店员拿着汤水壶，走到其他桌位添加汤水，文用拿起手机，不知道在打些什么，郑愕站起身看了一眼，发现文用的手机页面停在备忘录，备忘录今天新建，标题是《郑愕》，第一条内容是：发情期每月八号。

    世界真的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