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榛树枝上没有mama

    “该死，该死！”

    寒风凛冽，农家少女尤娜拎着脏污的尿桶摇摇晃晃。

    她今天好不容易穿上农场主儿子送给她的蓝布长裙，酣醉归来的父亲就吐了她一身，还把她认作村里的老妓，拎起棍子大声嚎喝：

    “劳拉…嗝儿…你这只……yin荡的老母猪！还想要钱…？咳、咳、呕——”

    尤娜尖叫了一声，拿起他的破帽子就砸了过去：“你这个疯子！离我的新裙子远点！”

    老亚瑟粗鲁地搓了搓他通红的鼻子，甩甩头，略清醒了些，眯着眼睛看尤娜，显然是认出了女儿，嗤笑道：

    “怎么？小婊子，又出去卖身了？没人上你吧，你这个丑东西？”

    他丝毫不顾忌女儿在场，胡乱解开裤子就要便溺。

    尤娜得意地把那件蓝裙子拿在胸前，撅起还没擦干净树叶红汁子的嘴唇对老爹炫耀自己今天的成果：

    “农场主的儿子，那位小少爷送我的！我还吃了两块满满都是奶油的蛋糕，那可是他亲手喂给我的！”

    她上下打量着丑陋的红发老男人，斜着眼扭捏作态地摇着腰肢：

    “哎呀，我亲爱的爸爸，您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掏不出钱，被劳拉狠狠踢了屁股——赶出来的吧？”

    尤娜探探头：“噢，还是一早就眼歪嘴斜、不堪一击，是老到连劳拉都无法满足了？”

    老亚瑟恼羞成怒，酒精上头的他直接朝女儿尿了过去，腥臭的尿液直接喷到了尤娜尖叫着保护的蓝布裙子：“婊子！闭上你喷粪的臭嘴！”

    他赤红了眼，干脆疾步揪住尤娜难得同他相同的、秀美的红色长发，硬生生将逃跑的尤娜扯到自己的身边，使劲儿往她那张可恶的脸上砸了一拳：“挨cao的贱种！”

    尤娜吃痛，她被打懵了一瞬，马上开始大喊大叫，使手脚去踢、去死命地踩老亚瑟：“该死的老东西！被我说中了！你那条软泥一样的东西！我要把——啊！把它踩烂！”

    可是少女的力量在曾经做过铁匠的老亚瑟面前，显得是那样羸弱和不堪一击。

    最后，尤娜只能带着怨毒的眼神，捂着被扇得高高肿起来的双颊、携一身的呕吐物、拎着自己被弄脏的新裙子，跌跌撞撞地朝河边走去——

    她的身上也有棍子留下的伤痕。

    “呸！”

    尤娜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高声骂着那该死的老父亲。或许是因为气恼、或许是因为天色昏暗，她没有发觉自己走到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荆棘小路上，还将尿桶狠狠掷进了黑暗中的草丛。

    “要是我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女爵、公主，我难道还会变成这样！”尤娜悲愤交加，在茫茫黑暗中哭出声来；蛮横的她，即使痛哭也像极了鬣狗母狼的嚎叫。

    尖叫、尖啸、哭喊，尤娜不管不顾地折磨着自己的嗓子：“我难道还有一个早死的病歪歪的妈？！天呐，那是什么东西！我的mama、我的mama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她会是最爱我的！珍珠、宝石…什么都是我的！”

    天空中倏然伏蹿一条电蛇，只有这一瞬的光照之下，才能发觉天色已经变得暗红如血。

    “亚瑟这头蠢猪！卑贱的男娼！我要杀了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

    蓝布裙子是尤娜撅起屁股给那位满脸雀斑的小少爷cao了好多回才得到的，并不像尤娜所说的那样，那位小少爷是多么贴心有爱……总之，尤娜非常骄傲，那是她的蓝裙子。

    是属于她的第一份“珍贵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尤娜的“童贞身”。

    “啊啊啊啊啊！！！”

    带着浑身的伤痕同腥臭的尿液，尤娜被心中的怒火冲得满面通红，她只觉得憋愤，即使喊到嗓子沙哑也不肯停下：

    “钱！我要钱！金币、珠宝！！珍珠！我要钱！我要钱！啊啊啊啊啊！！！”

    到最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喊，于是就跌趴在地上哭，鼻涕泄下的时候，尤娜就泄愤一般狠狠擦着自己的小巧的鼻头：

    “呜呜呜……呜呜呜……”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幸倒不全是因为贫穷，但是此刻的她执拗地质问着这世间的金钱，非要从它们之中找出对她来说最快速摆脱这让她痛苦的一切的方法。

    “我又能怎么办呢…mama…mama……”

    “天呐，救救我吧，不管是谁，救救我吧！”

    少女蜷缩成一团，呜咽不断。

    许久之后，她才抽抽嗒嗒地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就要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这里…是哪里…？”

    可是，尤娜呆楞在原地，伸手不见五指。

    她被黑暗圈在那方小小的、污浊的草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