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鸿一瞥（３）

    「您好，有订位吗？」隻身走进餐厅，一个面带微笑的服务生向我走来，我报了纶纶的名字，他的态度似乎更恭敬諂媚了些，带我到一间包厢。

    看来，这个包厢是最高级的。我徬徨不安的走进去，马上看见纶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嗅到不祥气息，我本想逃之夭夭，但这时服务生已离开，还把门轻轻带上，纶纶的目光更加无处可避。

    见我眼中的防备意味浓厚，纶纶主动站起，走到我面前，用依旧温柔的目光看向我，「别怕。」

    「嗯……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我切入重点，不想再对上他的柔情眸光，因为那让我很难受——他是不是也用那种眼神看着叶玟琳？

    「也没什么事。」见我无意多说，纶纶挺识时务的直接说了：「如果我说我想和你復合，你会同意吗？」

    「……」

    老实说，我不是没想过破镜重圆，只是那种奢望，太过沉痛，因此，我将可能性视为千万分之一，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勇气去赌那渺茫的机率。

    现在纶纶却实现了那虚无飘渺的机率，第一时间我没想太多，认为他单纯在开玩笑，却不知道，那是无止尽的完美牢笼，坠入便不復返的深渊。

    我微笑着回答：「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笑，而且你特地找我来，不是为了说这种不可能的事吧？」

    「我没有开玩笑。」

    闻言，我撇过头，纶纶捧起我的脸，逼我注视着他，听他那一字一句化为刀刃的匕首，狠狠捅着自己的心，「我还是喜欢你，我很想你、真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深深叹一口气，「都过了那么久，你什么都没表示，现在突然和我说这些，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能没有你！」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抱住了我，紧紧的，彷彿要将我们的灵魂融为一体，彼此再不分离。

    可我很清楚，纶纶可能是一时衝动搞不清楚，毕竟我们的个性和生活方式南辕北辙，没道理分手后还眷恋着，而且在他的生活中，我没有留下太多关于我的痕跡，他应该不会时常想起我，总之，他很不对劲！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他却越抱越紧，无谓的挣脱了一阵子，我放弃了，算了，要抱就抱，反正对我而言都一样。

    看我不再反抗，纶纶总算没抱得那么紧，他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胸膛，就像以前一样，温言道：「你可能觉得我蛮横、霸道，但那都是因为我害怕再次失去你。」

    「当初分手的一念之差，没想到会造成现在的局面，要是那时我能好好思考，也许就不会失去你了，没有你的生活，痛不欲生……很不幸的，我习惯有你的存在了。」

    「所以，请不要离开，好吗？」这是纶纶的请求，我本该答应，因为他是纶纶。

    因为我还喜欢他吧。

    然而现如今，我竟不知如何回应。恍如梦，怕一切成空，苦追寻，换得一分诺言，然而更多，是臆测。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安。你是这般的好，我怕转瞬间，这份幸福会从隙溜走，好比上次分手，那样的痛心疾首，不想再次拥有。

    也许是我沉默太久，于是纶纶先开口：「我知道这样做很突然，所以我会给你一点时间。」

    闻言，我抬头，轻声道：「谢谢。」

    一句谢谢，客套得有如陌生人，往昔的亲暱熟稔，如过眼云烟，不过黄粱一梦尔耳。

    「以前，总是你追着我；现在，换我追你了。」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无法思考。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这些，偏偏在我想彻底忘记你时，你才说要挽回，纶纶，纶纶，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我釐清内心的情绪时，纶纶突然微微倾身，吻上我的唇，「唔……你干嘛……」我惊慌得推开他，却是徒劳，在他一连串的柔情攻势下，我，无处可躲。

    缠绵的吻，道尽他对我的无数思念，道尽我无可奈何的惆悵。

    我真的还爱他吗？这个问题伴随着我轻轻闔上的眼，连同哀愁，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只知道，不能让他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了。

    我拚命挣扎，他却狠狠的压住我，我根本不得动弹，几秒鐘后，他好不容易放开我，纶纶轻声唤我，「姿媚。」

    「放开我！」我受伤的看着他，他怎么能如此霸道？完全不顾我的感受？

    「你……还好吗？」

    「被强吻了还好吗？你到底在干嘛！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先别激动，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纶纶的双手搭上我的肩，用平静的语调说：「不管你还爱不爱我，至少我清楚的明白，我还爱着你。」

    「……好，随便你。」我放弃与他解释，但我知道，我不能沉沦贪图他的温柔，那都是假象，他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不是真的爱我！

    如果他爱我，会尊重我，而不是一味的恣意与伤害。

    「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纶纶坚定的看着我，用一贯海誓山盟的语气说：「我等你。」

    「纶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们不可能再交往了。」我逼自己看着他，看着那举世无双、貌似潘安的完美脸庞，告诉自己该醒了，不该耽溺在不切实际的幻境中。

    「为什么？」纶纶一脸不可置信。

    闻言，我轻笑，哪有什么为什么，很多人，即便感觉对了、即便彼此相恋，也无法在一起，因为时间环境不对。

    「因为我们之间，发生太多事了。」

    听到我的话，纶纶抱住我，蛮横不讲理的，「这是什么理由？我不接受。」

    「我累了！」我推开他，对他大吼：「这一切已经够了！」

    闻言，纶纶没多说什么，深深的看着我，望着他的眼眸，我仍无法看透他，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等我多做思考，纶纶竟身子一个前倾，压上我，吻住我的唇，这次我还是没能推开他，只好用力咬破他的唇，一丝血味在我俩唇齿中蔓延，我趁隙大吼：「放开我！」

    我正要推开纶纶时，一道凛冽的声音传来——

    「杜金纶。」

    最平淡无波的声音，总是令人安心，但这次，我没有勇气抬头。

    纶纶的行为，有一部分是我默许的，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没有谁是无辜的，因为我对他还残存着一丝幻想，所以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是我和他藕断丝连的，是我自己的抉择，我应当自己承受，怎么能让king来帮我呢？

    「丫头……」king冷眼看着纶纶，后者哀伤地看着我，而我迅速站起身，推开那双向我伸出的手，夺门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无予回报，甚至还让你看见那么不堪的一幕。

    舔舔唇上的血，我苦涩一笑，何必赴约？何必自惹麻烦？何必……让自己落得这番境地？

    一念之差，我咬破自己的唇，那铁锈味令人作呕。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凌乱不堪的衣服和唇上的血色引人侧目，却没人接近。

    恶意的与善意的，都被我毫无血色的空洞表情阻退。

    「事到如今，我是不是，错了什么？」

    喃喃自问，无人回答我的迷惘，今晚的夜，闪烁着霓虹彩光，夜色黑的纯粹，还可见零星的光点在夜幕上自放异彩。

    究竟是墨色的瞳孔倒映出玄色的夜，还是玄色的夜，渲染了墨黑双眸？

    即便一切黑得静謐，但从那彻底的绝望中，孕育出的，是晶莹剔透的泪珠。

    「朔朔，若是当初听你的劝阻，事情是不是就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惯性依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朔朔的存在已成为我的习惯，然而，恐怕我的依赖，对他是种折磨吧。

    抱歉。对谁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