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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你不会退的。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裴又欣生了一场大病。 在寒冬里几乎不要命似的淋雨,彻底冲垮了裴又欣的意志力。不只是生理,心理上更受到了创伤,第一次失恋的裴又欣濒临崩溃。 裴又欣状况并不乐观,烧了又退,退了又烧,忧心忡忡的裴家只好把她送到医院检查,这才发现是流感,一般诊所的退烧药无法遏止病情恶化。 裴又欣在手臂挨了一针后陷入昏睡,在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似乎有谁摸着自己的脸庞。 那隻手相当细瘦,心疼地抚摸着裴又欣的脸颊。 「我的白雪公主,你瘦了……」裴母心疼地道。 原本充满朝气的面容少了生气,消瘦的裴又欣令人心疼。见她如此,两家人心存不满与疑惑,甚至想直接找学姐理论,却全被裴母挡下了。 「你们这样,又欣会开心吗?」裴母沉下脸,认真道:「这不是又欣所希望的,要是她醒来后得知这件事心里会有多难过?」于是没有人敢再吭声。 裴母这几日的心情同外头连绵阴雨般阴鬱忧伤,经过几日的辗转难眠,裴母终是按捺不住,从看护床起身,拉着莫母外出吃宵夜。 见裴母恢復食慾,莫母自然很高兴,可她没想到,裴母其实是有话告诉她。 「我……心里有件事一直没有说出来。」 闻言,莫母不禁一愣,这时店家送上热汤,莫母将热汤推向裴母,一边道:「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我很乐意分担的。」 裴母长吁口气,感动不已,喝了口热汤后,似乎也多了几分勇气。在莫母的温暖注视下,裴母开口道: 「三个月前,我私底下找过蔚萱,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 话落,莫母震惊不已,裴母连忙继续解释道:「我没有叫她们分手,绝对没有!我只是心疼又欣,所以站在mama的立场跟蔚萱聊了下……」 裴母一直都知道,陆蔚萱的父母一直无法支持陆蔚萱,这等同于抹杀了裴又欣的存在。 对裴母而言,自己的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无法接受。 裴母知道,这件事必须循序渐进,绝对急不来,可当她一次次向陆家释出善意却被打回冷枪时,她便感到有些愤懣不平。 明知道不是陆蔚萱的错,裴母却还是忍不住拉着陆蔚萱,道尽肺腑之言。 「蔚萱,你们在一起快三年了,对不对?」 「是的,裴妈。」陆蔚萱感到有些忐忑,既然裴母私底下找她说话,那么她心底便有个底。果不其然,裴母叹息般地道:「我们家又欣……至今未曾踏进过你们家。」 陆蔚萱一愣,心中有愧,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也很辛苦。」裴母伸手握住陆蔚萱,拍拍她的手背,轻道:「裴妈也知道,每当聊到感情时,你在家便是透明般的存在……这样很难受,裴妈都知道。」 裴母深吸口气,皱着眉,心疼道:「裴妈心疼你,但是更心疼我的又欣,你能谅解吗?」 陆蔚萱点头。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被别人父母视为怪物一样的存在……」裴母顿了顿,又叹道:「尤其是我待她们的女儿如我亲生一般……我不奢求又欣能得到同等待遇,但至少,不要被恶言相向。」 话说到这,裴母不禁哽咽,「我的女儿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必要被任何人指责,骂她是妖怪,说她很噁心、天理不容什么的……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好痛。」 裴母的悲从中来,何尝不是陆蔚萱心里的疙瘩?陆蔚萱深呼吸,悄悄握紧裴母的手,陆蔚暄心中愧对裴家,更知道裴母一退再退,退到没有尊严。 「我喜欢你,蔚萱,你真的是很好、很乖巧的小孩,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 陆蔚萱知道,最重要的是后面的话。 「……只是,如果再过几年,你的父母仍没有改变心意,那我可能要重新考虑……是否要继续支持你跟又欣的交往了。」 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地眨眼抹去了。 「我希望你跟又欣能一直走下去,但是,没有父母支持的恋情,我不太能允许……你能明白吗?这样会很累,而且还是我的女儿不被许可,我真的……」 「我明白的,裴妈。」陆蔚萱温柔打断她的话,轻声道:「我都懂,我不怪裴妈,我反而要谢谢您一直这么照顾我。」 迎上那双温柔似水的目光,裴母便有些愧疚,但有些话得说开来,对彼此都好。 「爸妈那边我会……」陆蔚萱的神情暗了几分,「我会继续说服他们。」 裴母弯弯唇角,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背,裴母真的不怪陆蔚萱,也明白这问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 倾诉之后,裴母从长椅上起身,欲离开公园时,陆蔚萱突然喊住了她。 裴母回头,便见到那柔美忧伤的身影,站在树荫之下。 「谢谢您,生下了又欣。」 裴母怔住。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又欣还有裴家、莫家。」陆蔚萱抬手拨了下凌乱的发,笑容如三月飞雪般温润。 那个瞬间,裴母以为她看到陆蔚萱流着泪,看了看,才发现不过是错觉。 裴母向她挥手道别,却没想到,几个月后,陆蔚萱真的要离开了。 那一别,原来是很久以后才会再相遇。 听闻三个月前的对话后,莫母不敢妄断这便是两人的分手原因,她只知道,陆蔚萱是相当坚强的孩子,不会轻易放弃裴又欣、放弃这段感情。 见裴母脸上的愧疚与自责,莫母出声安慰道:「蔚萱并没有说,她是因为这件事情跟又欣分手的,再加上,你记得前阵子又欣曾说过,学姐对她有点冷淡吗?」 经莫母这么一提,裴母这才想道确实有这件事,且当时没有人放在心上,同声安慰裴又欣,是学姐工作太忙,裴又欣多心了。 思及此,裴母斟酌地开口道:「也许那时候,她们之间就有了问题?」 莫母附和地点点头,接着道:「分手不可能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跡,但我们都不是当事人,这要问又欣才行。」 提起又欣,裴母便皱起眉了,无奈地叹口气,「又欣、又欣……真的心疼死我了!我以为这几天蔚萱会来看一下,却没见到人影。」 知道裴母在三个月前曾私下找过陆蔚萱后,莫母难得摆起严肃的神情,建议道:「我觉得你跟蔚萱谈一下比较好,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些话才让蔚萱退缩了,岂不是很可惜吗?我也很喜欢蔚萱那孩子,我不希望看到她们分开……」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明天会去找蔚萱,看能不能解开心结。」目光投向医院,裴母的心往下沉几分。 「真是让人难以省心的孩子们啊……」 只是那时的裴母并不知道,她迟了一步。 如果再早一些、更早之前便注意到,也许,事情便不会走到这一步。 深夜,有人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那人动作相当轻巧,深怕吵醒床上正与病魔缠斗的裴又欣。当那人走近窗边,月光洒进,照亮了陆蔚萱清丽的面容。 陆蔚萱走到裴又欣旁,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发,满目皆爱。 「对不起,没能陪着你。」 陆蔚萱的声音很轻,字句中无处不是心疼。床上的裴又欣在大病过后,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看得陆蔚萱心底泛起一股酸疼。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又欣。」 昏睡中的裴又欣没能给出回应,只是紧闭双眼,呼吸沉沉。陆蔚萱凝视她清秀的脸庞,轻抚那微捲的发,弯弯唇角。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那笑容,带着几分遗憾、几分不捨,以及,一丝悲伤。 话落,陆蔚萱弯下腰,俯身在裴又欣的额际落下一吻。很轻、很浅,却饱含了千言万语。 在皎洁月色之中,陆蔚萱悄然离开,至始至终,裴又欣都没有发现陆蔚萱曾来过。 但是,那个晚上,却是裴又欣近日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翌日,退烧后的裴又欣在出院前,喝着裴母的爱心鸡汤,有些心不在焉。 裴母以为是鸡汤味道不对,裴又欣连忙表示鸡汤相当美味,只是…… 「昨天……学姐应该没有来病房,对不对?」 话落,裴母笑容一僵,一旁的莫母赶紧转移话题道:「又欣,这几日都是裴妈辛苦照顾你,你啊,安心休息就好,别东想西想的──不如,你想想看,平安夜想吃些什么?」 「对啊、对啊!」裴母接着道:「接下来就是平安夜,你儘管点菜,妈都煮给你吃!」 裴又欣扬起大大的笑容,感激地看着眼前两位母亲,心里有股暖流流淌而过。 几日的连绵细雨终于放晴,裴又欣望向窗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平安夜,多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