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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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出了酒吧,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湖边时冷风一吹,她混乱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安抚,可以理智地思考事情了。 她想起之前自己在酒吧打工的同事被猥琐男sao扰,自己挺身而出,最后却是在孟宴臣的帮助下了结了此事,她现在还记得他拿起她因为价格不敢砸下的酒砸到猥琐男头上时,四溅的液体崩到了她身上脸上,也崩到了她心上。 那是她动心的起始,后来他帮她介绍工作,在她把他带回家后,明知道自己没有砸碎她的花瓶,还是愿意请她看交响乐;明明不喜欢、也说过不想去live house,最后还是陪她去了;因为她撩拨他的小手段说要整容,就专门组了个局让她见识这行的黑暗。 叶子不是个愚蠢的人,有些时候他也愿意和她说说心里话,尽管他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她仍然从他的行为感觉到自己是有点特殊的,在今夜发生之前,她一直觉得对他,她是有可乘之机的。 她悲哀地想,是她错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即使不喜欢自己,也觉得她至少是有点意思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一个时间比金子还贵的公司总裁,愿意花时间给她一个一文不值的陌生女孩? 原来不是。在警局把一切都说清后,她才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怜悯的对象,一个需要矫正生活态度的女孩,一只外形酷似蝴蝶只在夜间暗行的飞蛾。 原来这世界上还存在这样一种关系,一个有钱的男人可以因为可怜某个贫穷女生,就接二连三地帮助她,非关风月。叶子从出生开始家里一直不富裕,从来没有体味过有钱人这种愿意向下伸伸手扭转底层人生活的能力和心情。 现在她明白了,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可鄙,她站在湖边吹了吹风,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扑在自己柔软的床上,盖着粉色的被子沉沉地睡去。 另一边的孟宴臣醒了醒酒,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家里的事情、公司的事情,他回到了现在,可以制止很多悲剧发生,尤其是国坤集团下俊光项目的安全隐患。幸好现在还不太晚,他先是找到工地安全生产准则,仔细看了一遍,又连夜联系到顾叔,说了一下自己想要学习一下他的工作经验,想要去俊光项目部门下参观一下。 顾叔是他父亲的死党,当然十分愿意。 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影响了故事走向。 次日一早,到了上班时间,孟宴臣开车来到国坤集团,顾叔派来接他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跟着去了俊光项目的研发部门,先是和顾叔会晤了一下,然后参观了部门,最后孟宴臣提出想去工地看看。 顾叔带着研发部门的一些人陪着孟宴臣去工地参观,孟宴臣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工地里的工人穿着配备符合标准,生产也符合标准,唯一不符合标准的就是消防措施落实。照理来说上面自然会派检查的人来,但是这点现在还没有得到改善,可见是工地和上面都没有重视消防安全这件事。 孟宴臣没有当场提出这件事,中午和顾叔以及几个骨干吃饭的时候,先是一顿夸奖,最后提出了这个问题,当然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话不必说得太满,点到即可。顾叔不是心眼儿小的人,拍了拍脑门,直谢孟宴臣的提醒,责令几个骨干记得整改,又和孟宴臣约定他下次来的时候,工地一定不会再有安全隐患了。 孟宴臣和顾叔喝了几杯,宾主尽欢。 叶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室友已经上课去了,她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时发现翟淼给自己发了几条微信,是和她商量拍视频的事情的,她看着翟淼发的可爱的表情包,忍不住一笑。 再看着镜中眼睛微微发肿的人,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满心头,这一次她不要走错路了,她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可紧接着孟宴臣坐在酒吧沙发上凌厉的眉眼就映在了她脑海中,“飞蛾和蝴蝶,是两种相似的昆虫,但是它们有很大的差别,有的飞蛾呢,长着跟蝴蝶一样绚丽的翅膀,普通人很难发觉,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一个区别,蝴蝶喜欢在阳光下飞舞,而飞蛾总是在夜间出动。” 她拧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拍了拍水,冰冷的水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她想是飞蛾也没关系,她要做一只会努力生活的飞蛾,她要远离孟宴臣。 她洗漱完回了翟淼的微信,让她在寝室等自己,在去学校的路上买了四份小蛋糕。到了寝室另外两个舍友出去买东西了,她把蛋糕放到她们桌子上,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给翟淼,翟淼接过后,瞪大眼睛,“叶子,你是中彩票了吗?” 叶子摇头,把最后一个蛋糕放到自己桌子上,笑着回,“没有。” 翟淼边打开蛋糕,边道谢,“叶子,这个品牌的蛋糕可不便宜啊!”叶子笑了笑没说话,她只不过把准备请孟宴臣吃饭的钱一半用来买蛋糕了。她不是孟宴臣,可以把钱和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只想和值得的人分享。 叶子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回味着刚才能在校园里自由穿梭的快乐,那是她在被学校开除后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翟淼很快就开了话头,和叶子谈起接下来的视频走向以及稿子怎么写的事情。下午她去了青禾美术馆做兼职,她有考虑过要不要辞掉这个孟宴臣介绍的工作,但她终究是现实的,她现在已经确立了目标,就是读研,可是读研需要时间和金钱,她想先攒一年的钱。 算了算现在自己的财务状况,助学贷款已经还完了,但是她和翟淼卖了假的化妆品,十万元都是翟淼家掏的,这里面她至少应该负责五万块钱,翟淼人好,让她先还助学贷款,毕竟助学贷款逾期归还可能会变成老赖。 现在林林总总她也还了翟淼一万多了,还有四万块钱,如果再在美术馆打三个月工,加上代驾的兼职和网红的工作,再省吃俭用一些,差不多能全还上。 所以她不想辞掉美术馆的工作。 来到美术馆,换上工作服,她又是那个谦和温柔的接待员,按照一些套路为进来看展的人介绍画作,她想她再也不会和一个人说自己对画作的真实评价了。 “就这样?你就不能说说你的真实看法?”身着休闲服的男人在她介绍完画作后如是说道。 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个有些英俊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子低了低头,“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男人愣了一下,“我就是觉得你刚才介绍得很套路,有点不走心。”顿了一下,他又道:“当然我不是为难你的意思,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不是说你们如果能卖出画,还有提成吗?如果你说得符合我的心意,说不定我就买了。”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叶子抬头看向墙上的画,男孩女孩欢乐地在青梅树下玩耍,青梅挂在树上,让人垂涎欲滴,没人想过摘下来的青梅酸得厉害,并没有想象中美好。 叶子看着画作,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男人看了眼手机,对叶子说:“下次我来的时候,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更好的介绍。”他笑了,并不倨傲,左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 叶子看着男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她的状态还在受某人的影响,没有调整好,就在她又开始犹豫要不要辞职的时候,吴秋林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叶子。” 叶子吓了一跳,回头看着自己的老板,忍不住后退一步,“吴总。” “叶子,快要下班了,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吴秋林笑眯眯的目光上下打量叶子,他的图谋太过明显。 自从他发现叶子和孟宴臣只是泛泛之交,就把主意打在了叶子身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约叶子吃饭了。 叶子摇了摇头,笑着说:“吴总,我晚上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 “怎么又是同学。叶子,你不会有男朋友了吧。”吴秋林还是笑着,走到叶子面前,叶子咽了咽口水,“有”或“没有”都说不出口。 叶子家境不好,长得却很漂亮,甚至有些天然的气质,还没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也没什么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吴秋林看叶子,总像看一块肥rou,想要叼起来啃两口,他见叶子不说话,身体还有僵硬像是要做对抗态,伸出手放在叶子肩膀,“你看你,每次一见到我就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叶子忙躲过吴秋林的咸猪手,向后一退,靠在了那幅画上,这已经不是叶子第一次明确拒绝吴秋林了,吴秋林也有些生气,就对叶子说:“你小心点,弄坏了画,你有钱赔吗?” “对不起,吴总。”叶子离开墙壁和画作,对于有钱人的羞辱,她已经司空见惯了,更何况和喜欢之人对她的羞辱,这些都不算什么,她还可以忍受,只是吴秋林的sao扰让她有些烦躁。 正在她考虑要不要辞职的时候,吴秋林瞪大了眼睛,露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谄媚笑容,“孟总,您来看展了,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我好亲自接待您。” 叶子微微侧头,是西装革履的孟宴臣。看着叶子,孟宴臣镜片后的目光有点复杂,叶子触及他的目光瞬间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孟宴臣站在了叶子身侧,道:“这幅画我要了,提成就算叶子的吧。”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把画包起来,您是要现在就带走,还是我们给您送到哪里?” “现在就包起来。”孟宴臣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抽出一张卡给吴秋林,吴秋林双手接过,让人给孟宴臣包画。 孟宴臣看着不回头的叶子,“一会儿和我走。” 叶子回答的也很简单,“不。” 过了一会儿,吴秋林亲自将卡、账单和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孟宴臣,孟宴臣接过后,对吴秋林道:“吴总,让叶子早点下班,陪我吃顿饭怎么样?” “当然,当然可以。”吴秋林见叶子瞪视自己,似乎有些不愿意,赶紧道:“这也算是你的工作了,一会吃饭的时候好好给孟总讲讲画的寓意,饭钱就算我的了。” 叶子想拒绝,想要说辞职,可是美术馆有个条约,就是辞职要提前五天说,方便找下一个人接替,她现在只能乖乖听话跟着孟宴臣走。 出了美术馆的门,她有点不想上车,被孟宴臣拽着胳膊送上了副驾驶,孟宴臣把画也扔到她怀里,转身去了驾驶座,孟宴臣上车关门系上安全带一气呵成,转头看叶子,发现她还抱着盒子愣神,道:“系好安全带。” 叶子照做,二人沉默地开车。 “吃什么?” “随便。” 孟宴臣有些不自在,以前不管他们说什么,叶子总是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还会妙语连珠再起话头,现在撕破脸后,他们好像有些无话可说了。 孟宴臣偏头看了叶子一眼,“叶子,咱们非得这样吗?” 叶子也看向孟宴臣,“孟总,我也想问你,咱们非得见面吗?我知道你喜欢可怜别人,喜欢让别人走正道,可是你不也说自己是个商人吗?商人做投资,应该投给值得的人,别人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做出多可怕的事情,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我曾经陷害过你强jian我,即使在这个世界里没成,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个值得你可怜的,值得你浪费时间的人。为什么你还要来见我?还要和我一起吃饭?” 孟宴臣看着前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上下摩挲着方向盘,许久无言,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长得有点像沁沁,所以有了点对她的关注,后来她帮同事对刚猥琐男,他见识到她的勇敢正直,也觉得酒吧兼职不是什么正道,所以给她介绍了一份新工作。 为什么没给被sao扰的受害人介绍而是给她介绍工作;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的小心思,还是请她看了交响乐,戳破她的谎言后还是送她回了学校;不喜欢的live house,为什么最后还是陪她去看了;她一句“需不需要整容”,就让他费心思为她做局,让她看透这行的黑暗。 他不是不知道她也未必是真心想整容,可就是忍不住帮她了。 因为常年爱恋自己的meimei,他的很多心事不能和别人说,所以十分擅长自苦,自我剖析,自我消解。这样的隐秘,他是连肖亦骁都没倾诉过的,可有时候对着她,他能隐晦地讲上两句。 肖亦骁提醒他不要和叶子走得太近,他也觉得两个人该有点距离了,就和叶子说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当叶子又说要请他吃饭的时候,他没有断然拒绝,只是回“最近忙”,他为什么不直接拉黑她呢? 如果他想和叶子断联,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他就是什么都做,纵容叶子接近自己,直到昨天晚上。 只是因为叶子长得有点像沁沁吗?他不敢细想,没有正面回答叶子的话。 “我没想到吴秋林是这种人,你领了薪水可以从那里辞职,我会帮你找一个新工作,和你专业相关的。” 叶子蓦然回首,看着他,眸子里是难以掩饰的愤然,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凭什么?” 孟宴臣回眸看了叶子一眼,“叶子,我是为了你好。” 叶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笑,极具嘲讽,“孟宴臣,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诬陷你你都能不计较,现在又要以德报怨给我介绍新工作,不知道的以为你开的是慈善机构,专门拯救即将失足的少女。” “叶子,别再说诬陷的事了,这个世界里什么都发生。”孟宴臣忍不住紧了紧方向盘。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叶子看着脸色紧绷的孟宴臣,孟宴臣回眸看了她一眼,让她想起了那天,在漫天暴雨里,他坐在车上认出穿着黄雨衣的她那一眼,那个眼神的复杂程度是她解读不出的,她也不想解读。 叶子收回目光,看着前面,“上辈子的事,我错了百分之九十九,你错了百分之一,为着你这百分之一的错误,我想说,以前是你自以为是,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我觉得不会再自作多情了,也请你不要再自以为是了,别再招惹我了,行吗?” 孟宴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叶子继续道:“我明天就会辞职,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现在停车,我要下车。”不管孟宴臣反应,叶子把安全带解开了,孟宴臣只得在路边停车,看着叶子下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