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他携风雨夙》肆

    平安找到你的时候，是深冬。

    那阵子，每天都下着雪，白色一眼望不到头。

    圆孔桥早已经成为日寇的地盘，你也很久没去过了，整日在铺子里帮忙。

    活下去，是娘和你的唯一愿望。

    你绣花的技术跟娘学得惟妙惟肖，特别是牡丹，绣出来的图案大气富贵，裁缝铺也因此变得小有名气。

    不少人慕名而来，陈柏鹄闲暇时，也会来帮忙。

    “阿穗，有个小孩非说认识你，缠着要我带他来见你。”一日，娘从市场进货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消瘦的小孩。

    那是平安，脸上脏兮兮的，单薄的布料破破烂烂，他的嘴唇冻得发紫。

    “阿穗jiejie，我妈死了……”

    平安很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就晕倒了，送他去医院的路上，你发现他紧握的右手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早已经劣迹斑斑，是上次你留下的地址。

    你给平安喂饭，平安嘴都张不开，稀饭都咽不下去，只能输营养液。

    娘抬起手抹了抹眼角，心疼的开口：“该死的小鬼子，简直不是人。”

    你沉默不语，低头看着日报，‘易随之’三个字映入眼帘。

    夜晚，你拨通报纸上的电话号码，令你没想到的是，那头很快就接听了。

    “喂，你好，我是易随之，请问有什么事情？”他的语气有些疲惫。

    “你好，我是林穗，你们是否需要一批定制旗袍……”你故作镇定，简要说明来意。

    他们的确需要，你算是明知故问，刊登报纸的原因就是因为易随之的上司在月底要举办中式婚礼，现场的女来宾都要求穿旗袍，所以需要大批服装。

    你们约定好在裁缝铺见面，挂断电话时，他不合时宜问：“林小姐，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没回答，只是提醒他：“易先生别忘了时间。”

    次日，易随之如约来到裁缝铺。

    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也很低调，见到你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多惊讶。

    这是意料之外的。

    后来，你才晓得在他来之前，早已经摸清了你的家底。

    “林小姐，可以带我看看店里的样品吗？”他单刀直入，甚至没有任何客套。

    你点点头，带他走进仓库，仓库里有一整面墙全挂上旗袍，琳琅满目，易随之很满意。

    “你们的旗袍全是手工定制？”

    现在已经有国外的缝纫机引入，手工旗袍费时费力，很多人都不愿继续做下去。

    易随之有疑问是正常的，你笑笑解释道：“我娘说，老祖宗留下来的技术不能在这断了，别人可以不做，我们不能。更何况，易先生，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很多没文化的女工人只会针线活，如果我们不再需要手工制作，可能明天，北平就会冒出更多靠乞讨谋生的家庭。”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的裁缝铺拯救了很多人。”他明了，点点头笑道。

    你摇摇头，语气很坚定：“不，易先生，是他们自己救了自己。”

    易随之看向你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

    订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敲定。

    “下个月十五号的下午四点，我会在白马会馆三楼等你。”易随之交代好地点后伸出手，“合作愉快，林小姐。”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