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月圆之夜

    那晚的结果，还是三七抵不过强烈的生理上的困意，在混杂的思绪中昏昏沉沉睡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看到他眼睛下面两道乌青的黑眼圈。

    这会儿夏万凝见到了，就憋不住笑容了，走近三七就开始调侃。

    “哟，这是怎么了，不会真的吓得睡不着吧？”

    听到夏万凝的声音，三七脑海里好不容易抹去的混乱梦境又突然回笼，梦里夏万凝缠绵娇羞的笑声好像又钻进自己耳朵里了。

    三七有点窘迫，他下意识得和夏万凝拉开了半步的距离，没有敢看她的脸。

    “没事，我去学校了。”

    以往逗弄三七的时候，他都不是这样的反应，夏万凝多少有点疑惑，不过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将这一切自然而然地归因与昨晚的失常血族以及少年人的青春期。

    刚想开口，就看到三七一溜烟穿好鞋，背好包，直接出门了。

    “嘭”的一声，就留下夏万凝一人站在原地。

    ……

    其实起先夏万凝并没有在意，在她看来，这可能是青少年到了一定年纪以后特有的叛逆期，自己一个虚岁几百岁的血族确实不太好多管，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毕竟这个孩子十年来在夏万凝心中的印象一直是乖巧听话。

    不过在三七连续几天不怎么和自己说话，甚至周末都不见人的时候，夏万凝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小子不会是在躲自己吧。

    这样的情况让夏万凝有点摸不着头脑。

    夏万凝甚至为此给白彦打了个电话，询问他有没有遇到过小六和小九的叛逆期。

    不过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答案，最后只换来白彦的一句“自作自受”。

    夏万凝没办法，只想着大概过段时间就会好。

    于是接下来夏万凝的生活就是每天和三七例行问候，然后跟着白彦出各种任务，大多都是小偷小抢的事。

    那天晚上抓到的失常血族，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见踪影，夏万凝想深一步了解，得到的就是，病症特殊，在医院关押研究。若是想要再多问一句，就是一句三族机密，无可奉告。

    可惜那晚的失常血族就和昙花一现似的，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哪怕夏万凝在各个鱼龙混杂的酒吧查探，在荒凉偏僻的地方摸了个遍，也没有新的消息。

    去问白彦的时候，也只是得到对方皱起的眉头和无奈地摇头。

    一连串的不如意让夏万凝难免有点不悦。

    于是在这个晚上，三七说自己要去同学家过夜的时候，夏万凝头也不回就答应了。

    这会儿家里就只有夏万凝自己一个人了。

    她不是个害怕孤单的人，不过当一个人的生活中一直出现着别人的身影，而自己恰好已经习惯了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孤独，就会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手机突然一震，一条消息发过来。

    夏万凝点开一看，是白彦的微信。

    “今天是月圆之夜，别出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夏万凝按动手指，回复了一个“好的。”

    三七今天倒是在外面……

    算了，他有分寸。

    这倒是正好，三七不在，自己也不用外出了。

    月圆之夜是一个危险的日子。

    在这样一个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的夜晚，月亮经过一个月的酝酿，阴晴圆缺，终于恢复了圆整的状态。

    十八岁以及以上的狼族会在这个夜晚被自身血脉制约，变身成狼人。

    变身的过程因体质而异，短的只有十几秒，长的，则会持续个把小时。

    不过毋庸置疑，变身的过程都会异常痛苦，原本外表是人类的狼族，全身的骨骼都会重塑，最后变成一只狼。

    这种断骨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是想象不出来的，更何况断裂的是全身的骨头。

    而因为狼族子民体质不同的缘故，变身时间的长短也各不相同。

    所以这个时候，狼族的子民就会非常羡慕变身时间短的狼族，毕竟被疼痛折磨的时间，还是越短越好。

    狼人变身后，会有极其强烈的领地意识。

    所以在月圆之夜，各个街道都会加强警戒。

    虽然原则上的规定是，月圆之夜所有的狼人都要回到自己的居所，禁止出现在外面。

    不过意外总会发生，时不时会有月圆之夜变身的狼人伤害人类或者血族的消息。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这种意外发生地格外多，加上出现的失常血族，难免有点人心惶惶，三族的矛盾也明里暗里被激化。

    其实这样看来，月圆之夜只是狼族的受苦日，对于人类和血族来说，是无关痛痒的，甚至可以观赏皎洁的月亮。

    不过对于夏万凝来说，可不轻松。

    她受自己身体里异于血族的血液控制，在每月一度的月圆之夜，夏万凝虽然不会像狼族一样变身，不过她也会承受和变身同样等级的痛苦。

    身体里的血液会在那一刻沸腾，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体内四处乱跑。

    每一根骨头都酸胀疼痛，像是被溶解掉了一样。

    每每这个时候，夏万凝就会因为痛苦而浑身紧绷，不断冒出冷汗，甚至会模糊意识。

    另外，她还会产生嗜血和杀戮的念头。

    这个时候，她倒是像一头凶兽。

    这个故事得从很多年前讲起，夏万凝从来不把自己的这个秘密示人，只是每个月圆之夜，除了痛苦嘶吼的狼族外，还有夏万凝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会儿夜幕已经完全降临，月亮开始慢慢升起。

    夏万凝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有异。

    开始了……

    这样的苦痛折磨已经伴随了夏万凝许多年，虽然无法摆脱这种痛苦，不过她已经渐渐适应了。

    她知道怎么样做可以将痛苦减轻到最小。

    她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坐在阳台上放松身体，让月光肆无忌惮地洒在自己身上。

    呼吸逐渐急促，血液逐渐沸腾，骨头开始出现酸疼。

    夏万凝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脑袋，自虐一般感受身体上每一处的脉络。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越来越靠近夜空中的制高点，夏万凝也终于开始由于支撑不住而大口喘气。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似有若无的风声和惨淡无情的月光。

    夏万凝不受控制般握紧双手，指甲因为过于用力，都嵌进了手心里，丝丝的血液滴道了地板上。

    不曾想这个时候，身后突然穿出意料之外的声响。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早已经变成了深红，像是血液那般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