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痛苦,也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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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脉绵延,绿意盎然,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像焦糖粉末撒在在绿油油的山坡蛋糕上面,远处还有奶油尖尖的雪山点缀。宫曲寒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在窗框上撑着头,哼着不着调的歌,看来心情不错。 我也把窗户摇下来,清新的凉凉的风灌进来。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以后也永远都这么轻松愉快就好了。我持续好一段时间的心间的阴霾,似乎在这样一个晴天被一扫而空。 山间公路一个人头也看不到,只偶尔看见几只在路边吃草的羊。路过加油站,宫曲寒跳下车去加油,又顺便去油站的便利店买了两个叁明治,又从后车厢拿了水递给我,“山里没有餐厅,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了。等回了慕城再带你吃好吃的。” 我咬了一口冰凉的鸡蛋叁明治,面包都干燥地要卷边了,但是我还是吃得美滋滋的。这就是“有情饮水饱”吗……?宫曲寒看着我吃着冷的叁明治还一脸傻笑,凑上来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像个……松鼠似的。” 欸?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就算说我可爱,像个小动物,也该选个更美型的小动物吧!松鼠算什么喔……我暗暗摸了摸自己的牙,我的门牙又不突出…… “什么嘛……为什么是松鼠啦!” “那你想当什么?”宫曲寒发动了车子。 “我也不知道啊,漂亮一点的东西嘛……” “那……小熊猫?” “好……吧,小熊猫也……”不对啊,小熊猫不是肥肥胖胖的总是在睡觉或者才吃嘛……算了,这个男人,我想听他夸我也是听不到的。 我气鼓鼓地把脸扭向窗外,我感觉到宫曲寒偷偷在打量我的脸色。 “你早先说我像狗,我都没生气呢。而且狗不是最爱追松鼠了嘛……这样想是不是还挺配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是,毕竟是我说他像狗在先的,那就勉强不和他计较了。 “不是像普通的狗,是像哈士奇。” “为什么是哈士奇?”宫曲寒一边开车一边嘴上和我打仗,心不在焉的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因为哈士奇脸又很臭,然后破坏性还很强,是拆家能手。”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可爱,我以为我很帅呢。” “哈士奇没有不帅啊,只是很贱而已……” 我的脑壳上吃了一记轻轻的板栗。 车子开到了半山腰,宫曲寒问我要不要下来走走。 我的脚经过两叁天吃消炎药,已经没有那么肿了。我拒绝宫曲寒总是把我抱来抱去的,在他的搀扶下勉强走了几步。 走上一块大石头,空旷的峡谷就出现在眼前。 “真美啊,这里像童话一样。”宫曲寒把他多带的一件厚外套披在我身上。 一时间他也没有说话,我们一起并排站在山上。林间有鸟叫声,却找不到任何鸟的踪迹。 “真好啊,都不想回慕城了。”我感叹道。 “嗯?你不要你的闺蜜和小男朋友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哦,竟然自己cue nick出场。我可不要在这么风景秀美的地方和他吵架。 我避开了他的话头,回答说,“也不是啦。但是,在有人的地方,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很累。会偶尔产生‘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的想法。” 像是怕我因为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一样,宫曲寒紧紧攥着我的手心和胳膊。“那你要躲起来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躲。” “两个人一起还算‘没有人’的地方嘛……” “你不要把我当外人嘛。” “我可以不把你当人……” 宫曲寒把我搂进他怀里,狠狠揉了几下我的头。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我们就这么站了许久。 然后宫曲寒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松开手,向一个方向指了一下,“你看那……那是不是一个什么建筑的顶?” 在离我们有点距离,层层树冠遮盖的地方,确实漏出了一个像是什么建筑的尖顶。原本就是建筑系学生的宫曲寒显然来了兴趣,我们决定开车过去看看。山路盘旋了一阵,中途还迷路折返了几次,终于找到了进入靠近山顶的这座白色房子的路。 无人的林中白色房子独自站着。是尖顶的木质建筑,而且顶上还架着一个十字架,在墙面上绘制着宗教相关的墙绘。圣洁的圣母抱着婴孩,一滴晶莹的眼泪挂在她的面颊。 宫曲寒绕着房子转了好几圈,估计是在琢磨它的构造。我靠近了看墙绘,画得相当精致,而且看年份应该有些时间了。但是这里的小径干净整洁,外墙的白色油漆也完整光洁,想必有人一直在维护着这个地方。 进入的木门虚掩着,宫曲寒先走进去看了一圈,然后回来接我,“应该是一间教堂,里面没有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在所有我曾经见过的教堂里面,这间应该是最简单朴实的一间了。但是它依然有它独特的气场。走进来总感觉空气里的灰尘都落得慢了些,木质的地板在我们脚下发出“吱呀”声,两排供来做礼拜的人入座的长椅有序排列,房间两侧是尖顶圆弧窗户,阳光从两侧的彩色玻璃窗户漏进来,地上五彩的光影流转着,像是深处海底。 在视线汇聚的最前方,是一个简单的讲台,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经书。上方挂着一个简单的木制十字架,在角落放着一尊小小的圣母雕像。 宫曲寒正仰望它的屋顶,木质的基础结构完全没有任何修饰,却显得简洁、有力,对称、美丽。我选了一个长椅坐下,静静感受着这里空气中的庄重和虔诚感。它一点也不花哨,也不昂贵,但是很有力量。 我想象着这里坐满信徒,朗诵着经书的场景。 宫曲寒四处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回来坐在了我的身边。一切都很寂静,但又仿佛耳边有音乐传来。 “真没想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还有一间教堂。” “是啊。而且处处都维护地很仔细,也没有很厚的灰尘,应该是时时有人打理。或许还在使用中呢。” “这样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真的还会有人来教堂做礼拜吗?” “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说教堂这样的建筑,存在的意义比它的功能性意义更大。人们即使不来,在远处看到山顶上它白色的尖顶,可能就能感觉到安慰吧。” 嗯……在说着他喜欢的东西的时候,宫曲寒的身上好像也发着光呢。 “或许山里的青年和少女,也会在这个地方结婚,许下誓言,然后下山去过他们平凡又很充实的生活。”我把头靠在宫曲寒的肩膀上开始遐想连篇。 “在婚礼的时候,这个地方一定会被被挂上白色的装饰,点起蜡烛。在烛光,在神父还有山里的村民的祝福下,两个人许下对上帝的誓言。想想就很浪漫。” 我一直以为宫曲寒是直男,没想到他会像女孩子一样对婚礼有向往吗?这倒让我对他有点改观了。我以为他会是独身主义者,或者不婚主义者之类的。不知道宫曲寒想象中的婚礼,和他想象中的新娘会是什么样的……我有点想知道,但是又不敢问。现在聊这些,未免也太早了吧……我脑子里一团团稀里糊涂的想法,像是缠毛线。 “《圣经》里说,人都是有罪的,你相信吗?” “唔……有听过有这样的说法,但我好像很难一时间把那说法和自己联系起来。你怎么想?” 宫曲寒直直地盯着墙上的十字架,“我觉得是这样,人都是有罪的。” 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我隐约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又不能完全把握。在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感觉宫曲寒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什么我不了解的空间,他开始变得有些陌生和不可捉摸了。这让我突然有点害怕,好像我会突然失去他似的。 我把手心贴上他的手背,似乎是想用我的体温驱散一些笼罩着他的“东西”。宫曲寒看了我一眼,对我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翻过手来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 人都是有罪的,可……然后呢?关于亚当和夏娃的相爱是一种罪恶的说法我是听过的,可那不是宗教的迂腐和过时吗?难道宗教还能禁止人们相爱不成? “可是……如果人都是有罪的,那相爱难道不是罪上再加罪过吗?”得到救赎的可能在哪里?两个罪人相爱,也不过是得到更多的罪恶罢了,是这样的吗? “不是这样的……”宫曲寒朝前面走去,在十字架前面的跪垫上跪下,然后做出了祈祷的手势。我看着宫曲寒的背影,感觉他一会儿熟悉,一会儿变得陌生。彩色的光影在他的身上流转,他好像也变成了教堂的一部分,变成了墙上的画。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重新起身。“它是关于你能否直面自己灵魂的罪恶。认罪就是开始,爱是……爱是圣洁的。能认罪的人,才能去爱。” 他说得我满头雾水。“那救赎在哪里?我们在等着被上帝拯救吗?” 宫曲寒轻轻地说,“不,没有人来拯救我们。只有自己能拯救自己。从黑暗里面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捞起来。因为你知道世界上有光明的事物,这就可以了。” 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宫曲寒所说的话,但是这件事似乎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复杂的。人人都是有罪的……包括我吗?我的罪……是什么?宫曲寒的罪,又是什么? 我得到了我的救赎了吗?宫曲寒需要的救赎,又是什么? “那……你觉得爱是痛苦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能对于每个人来说爱是什么都不一样吧。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是痛苦……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是救赎。还有的人只是把爱当成逃避和解脱……” “那你呢……”对宫曲寒来说,爱意味着什么? 他还是背对着我,稍微沉默了一小会儿。“爱对我来说是光明,也是痛苦。” 从教堂出来,我就一直沉默不语。或许是宫曲寒的话激起了我内心的某种感受,有点焦躁,有点难过,又有点感动。我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非常郁闷。 宫曲寒靠过来给我系安全带,“怎么还在发呆呢,在想什么?”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懂非懂地说,“我觉得你刚才所说的,可能有点触到我的什么点吧。我过去一直希望……生活在一个简单明了的世界,一切的问题都是有解答的,爱也是简单的,但你和我说的,让我意识到好像许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不喜欢复杂的感觉。” 宫曲寒温柔地看着我,“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可是……” “很多事情,自己都会有答案的。现在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了。因为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重要的事情?在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