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国二时，孔梓谭刚转到何谨严的班上，因为沉默寡言的缘故，而被心智不成熟的同学们开着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孔梓谭同学，你是孔子的后代吗？怎么不改名叫孔子孙啊哈哈哈！！！」一位男同学嘻皮笑脸的走到坐在最角落位置的孔梓谭身边，笑道。

    孔梓谭拿出书包里的课外读物，不去理会对方的嘲讽。

    「嘖，跩个x，边缘人！」男同学觉得没劲，于是掉头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就在这时，何谨严打开教室的门，气喘吁吁的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般放松道：「呼～幸好早自习没课，不用挨骂了！」

    「何谨严你终于病好了啊！我们好想你～」许多同班同学都聚集到何谨严的周围，嘘寒问暖道。

    「别假了～你们是想我的作业吧！」何谨严开玩笑的答道。

    「被发现了！」其中一位男同学佯装震惊道。

    所有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一片欢声笑语中，何谨严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独自看着书的孔梓谭。

    「嗯？他是……？」何谨严好奇的问道。

    其中一位女同学回答：「他是昨天刚转来我们班的转学生，不过个性有点阴沉，不怎么好相处呢！」她在讲后面那句话时，刻意放低了音量。

    何谨严若有所思的用右手撑着脸，盯着隔壁的孔梓谭一个劲的瞧，就像是想看穿对方般。

    上课鐘声响起，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何谨严轻轻点了点孔梓谭的肩膀，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轻声道：「我叫何谨严，为何的何，严谨两个字倒过来唸，你呢？」

    对方沉默了半秒后，回道：「……孔梓谭。孔子的孔，木辛梓，言覃谭。」他一边说，一边写在便条纸上，写完后递给何谨严看。

    「喔～好酷的名字！」何谨严真诚的笑道。

    「你不觉得搞笑吗？听起来像孔子的后代……」孔梓谭自卑的低下头，稍长的瀏海遮住他此刻的表情，当时的他头发和现在差不多长，但是没有扎成马尾。

    「不会搞笑啊！相反的，我还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神圣呢！」何谨严没有半点虚假的回道。

    这是孔梓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并不差，他微微低下头，勾起浅浅的微笑，国中时期，正值成长的阶段，虽然他端正的五官略显稚气，却无意识的散发着微微的吸引力。

    后来只要有人来找孔梓谭的碴，何谨严就会主动跳出来帮他，因为何谨严很讲义气，所以不管是谁遇到麻烦，就会主动帮助对方，有时还会搞得自己满身是伤，这时孔梓谭就会随身携带止血贴布或ok绷帮他包扎伤口，两人的关係越来越好，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有一次，何谨严又跟别人大打了一架，孔梓谭为他细心包扎伤口，边包边说：「以后我去考跟医学有关的大学，将来当医生，为你治病，你觉得如何？」

    「你不劝我别再打架吗？」何谨严好奇的问道。

    「不劝，你打架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是为了别人才打架的，所以与其劝你，不如想怎么让你的伤口快点痊癒啊。」孔梓谭笑着答道。

    「好感动喔～那我以后考牙医系好了。」何谨严夸张的摆出一副下定决心的表情。

    「为什么？」孔梓谭好奇的歪头问道，像是一隻刚出生不懂事的小猫。

    「专治你嘴甜啊，哈哈～」何谨严一边说，一边伸手胡乱揉了揉孔梓谭的头。

    「噗…哈哈哈哈！」孔梓谭听到后也无法克制的笑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双方都笑够了后，何谨严擦擦眼角的泪，开口道：「一起考进同所高中，再一同考上最高学府吧？不是说海拔最高的学府喔，是说最难考的学府！」

    「哈哈，好，一言为定！」两人拉勾盖印章。

    但这时的他们完全没想到，两人会在〝那件事〞后分隔两地，曾经的约定也因此没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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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件事〞是发生在国三毕业前的某一天放学。

    那一天早上，何谨严得知父亲最终没敌过病魔，在医院往生了，而母亲准备带着他搬回娘家住，并在那里上高中。

    因为班导有事找孔梓谭到办公室约谈，所以何谨严待在教室里等他回来，打算到时向他坦白自己要搬家的事。

    「呼～哈～」正当何谨严打着哈欠，无所事事的趴在桌上时，一位男同学突然点了点他的肩膀，他抬头看向那个人。

    「何谨严，你今天很反常喔，一点精神都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对方是平常还算有交集、聊过几次的同班同学。

    「唉……我要搬家了。」

    「搬家而已，搞得好像家破人亡哈哈哈！」男同学开玩笑的道，接着好奇的问：「话说你怎么还在教室里，都放学这么久了，不赶快回家吗？」

    「我在等梓谭。」何谨严笑着答道。

    「孔梓谭喔？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们的个性天差地远，怎么成为朋友的啊？」男同学背靠何谨严前方的椅背，饶有兴致的问道。

    「是啊，我觉得他有点阴沉而且都没人理他，同情他所以才会接近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何谨严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发现其实他的个性很好，一点都不阴沉…能跟他做朋友，我真的觉得很荣幸！嘿嘿～」

    何谨严想起和孔梓谭相处的种种回忆，不自觉的露出开怀的笑容。

    殊不知站在门边的孔梓谭刚好只听到前面那一段，以为只有自己把对方当朋友，所以当下悲不自胜的衝出了校门。

    何谨严察觉到教室门口似乎有人影，随后听到脚步声，便起身追了上去。

    看到孔梓谭背影的何谨严，大声的呼唤着对方：「孔梓谭！」不祥的预感充斥他的脑海。

    孔梓谭没有回头，一束光向他照了过来，一辆汽车来不及煞车，将自顾自奔跑的孔梓谭撞飞了好几米。

    驾驶司机匆忙的下车并打电话叫救护车，不一会，救护车就开来了。

    只见倒在血泊中的黑发少年被救护人员抬入救护车内，何谨严当下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回过神来后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是、是我害的……」何谨严泣不成声的用双手摀住脸，喃喃自语着。

    他一定是听到我说的话才会跑出去的，是我害的…要是我没这么说，不…要是我当初没主动去接近他……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后来，何谨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如何走回家的，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

    隔天一早，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显眼的黑眼圈来到学校，看着隔壁空无一人的座位，突然难以呼吸……

    〝喀啦〞一声，班导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讲台上，严肃的说道：「昨天…孔梓谭同学在校门口发生车祸，目前在医院昏迷中……」

    〝咔〞

    ……像是脑中某个重要的部分被剪断般，何谨严脑中一片空白。

    班导注意到何谨严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道：「谨严，下课到老师办公室来，我有话跟你说。」

    何谨严两眼无神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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