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珉成婚的事已经定下,定好了,曹恒亲自去过夏侯家,如同男子一般下聘,送雁,夏侯氏的人瞧着这些东西,脸上的表情分外精彩。 曹盼听说曹恒亲自去射了雁也是笑得不行,问了曹恒道:“你还真拿自己当郎君?” 轻轻瞟了曹盼一眼,曹恒答道:“人总是我娶回来的吧。” 正喝茶的曹盼听着笑喷了,“对,没错,是你娶回来的。娶回来,哈哈哈……” 好些天没有看到曹盼笑了,如今笑成这般模样,总算脸上都有了些血色,曹恒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私底下,戴图与曹盼号了脉,“陛下若不然将国事都尽交殿下,好好休养。” 曹盼摇了摇头,“眼下阿恒忙婚事,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也多。再让她宽松些日子。” “陛下。”戴图是极不认同地唤了曹盼一声,曹盼道:“阿图,朕的身体朕心里有数。阿恒那里,不许说漏了嘴。元直他们也一样。” 戴图轻轻一叹,每隔半个月的平安脉,都是老规矩了,曹盼每到秋末咳疾便会复发,几乎日日都要用药,如今只是换了旁的药而已,但凡曹盼想瞒,也是能瞒得过的。 不过,别的人能瞒过,崔申是万万瞒不过的。 崔申为尚书右仆射,协从周不疑执掌六部,平日里极少单独与曹盼会面,今日留下,崔申等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这方与曹盼作了一揖,“陛下换药了?” 曹盼居于高座,被他那么一问,露出一抹笑容,“子长啊,你这身本事若是后继无人未免可惜了。” 崔申对于这夸奖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朝着曹盼道:“陛下的身体究竟如何?” “子长,你只会查案,并不会治病救人。”曹盼平静无比地指出崔申的长处,更点破他所不能及的。崔申急切地唤了一声陛下。 曹盼扬手道:“你跟朕的时间不短,仅次于元直和无知。一直以来,你虽不多言,但凡大案要案,都是你来,有你在,朕心里踏实。朕让阿图瞒着阿恒和元直,哪怕是燕舞,朕都没让她知道。但朕知道,朕能瞒得过旁人,瞒不了你多久。” “陛下。”曹盼都这般说了,崔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白,更觉得悲痛。 “你曾执掌刑部,见过多少生离死别,当知人必有一死。”曹盼知道崔申的心情,知道,可是人呐,谁能不死? “陛下还如此年轻。”他们这些追随曹盼的人,哪一个不比曹盼年长。 “不年轻了。与你们相比朕年轻,但阿恒都要成亲了,待她成了亲,很快朕也要当祖母了。” 曹盼轻轻笑说,对于死亡,并无畏惧。 崔申不禁跪下了,泪如决堤,“陛下,陛下不该如此。” 一句不该如此,不过是因为接受不了她即将会死去,旁人都能死,她死又有何不该。 “子长。我们君臣多年,年少时,我们时常斗嘴,后来,渐渐的都变得成熟了,你真正拿了我当主公,一心辅佐我,嘴就斗得少了。再到后来,建大魏,安天下,我们一致对外,嘴皮子都对外人使,自家人反倒是话越来越少了。我们都变了,这样的变化,都只为这天下而已。我之后,还望你对阿恒,一如对我。” 曹盼亲自走到崔申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轻声叮嘱崔申,崔申一张老脸上挂着泪,脸上的的悲痛一览无疑。 “戴太医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崔申如何都不愿意接受曹盼即将逝去的事实。 “子长。”曹盼轻轻地唤了崔申。 “你这般,证明朕瞒着朕身体的事再明智不过了。”曹盼看着崔申这样地说,崔申动了动唇。 曹盼道:“与其让你们早早知道,与朕一般等着朕死了,还不如等到事情发生了,无可挽回时,你们都会接受。” “陛下。”崔申终是没能忍住,再唤一声,曹盼道:“子长莫要如此。朕还是更喜欢你那哭喊骂天的样子,叫人瞧着好笑,更觉得胆大妄为,还有气吞山河之势。” 听到自己的疯模疯样还让曹盼说出了气吞山河之势,崔申一下子笑出声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曹盼拍拍崔申的肩头,“子长,你要是再哭,朕就把燕舞叫进来,让她好好地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臣什么样子都敢让燕舞看,陛下用不着吓唬臣。”崔申说着摸过脸上的泪,毫无畏惧。 连燕舞都吓不住崔申了,曹盼略心塞。干脆坐到崔申的面前,“也罢,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哭得比现在还要难看多了,当时朕都没嫌弃你,如今更不必。要哭,就哭吧。” “陛下就不想想办法吗?”崔申一听曹盼光棍十足的话,那叫一个急啊,伸手扯住曹盼的袖子。像个孩子。 “阿图的医术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朕累了。”曹盼最后吐的一句,让崔申半天说不出话来。 曹盼的累,崔申是清楚的,身边亲近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每一个的离去都在曹盼的心上留下了一道伤痕,曹盼能撑到现在,撑到曹恒长成,变成现在的模样,已是不易。 “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朕一直都在硬撑着。为帝王不易,朕坐上了这个位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当好这个皇帝,无论如何都以江山为重。现在,阿恒长大了,足以撑起这个天下了,朕,想歇歇了。” 崔申动了动唇,他知道,曹盼十余年的咳疾,皆因诸葛孔明。从诸葛孔明的死讯传到洛阳的那一刻起,曹盼也随着诸葛孔明而死了,留下来的,只有大魏的女帝。 “朕的身体,你知便罢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朕这辈子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喜欢看人高高兴兴的,将来真有那一日,也希望你们高高兴兴地送朕。朕没死你们就哭了,朕会不高兴的。”曹盼是百无禁忌地说。 崔申动了动唇,想劝一劝曹盼避讳点,想了曹盼多年的行迹,曹盼对自己的生生死死,自来不避言谈,便止了话。 “陛下以为,瞒得过旁的人,能瞒得过左仆射?”崔申提了一句,指出周不疑。 曹盼看了崔申一眼,“有些事,朕与元直都是心照不宣,与你不同。” 崔申看着曹盼,终是动了动唇地问道:“陛下知道元直……” “有些话,不宜说出。”崔申的话被曹盼打断了,曹盼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一句,崔申止住了话,半天没有再作声。 曹盼道:“子长,回吧。” 崔申知道但凡曹盼决定的事绝没有改主意的,他这一哭,曹盼都不为所动,再想要说动曹盼,如何能说得动。 看了曹盼半响,曹盼也同样地看着他,“子长,回吧。” 还是这一句,崔申抹了一把泪,终与曹盼作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