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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名山,要夷平它还是很容易的。匈奴人将它围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只消放一把火,任这其中有什么,现在也都没了。 宋丞相是甘露十三年去世的,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不对,便在小蓬莱替宋清平安排了一些东西。只等他过去,他还可以过上宋家世代隐居的日子,说不定宋家后人也喊他什么老祖。 可是现在不成了。 于是宋清平又带着沈一洗往闽地去。 他们最终在海边荒无人烟的一个山崖上定居下来。 那时候宋清平带着沈一洗一共兜转了两年,才终于找到一个落脚之地。 现在我回过头来看那时候宋清平的逃亡,说起来是很简单的,其实好几次我都以为宋清平要死了。 在小蓬莱时,他与沈一洗被追兵逼到山崖上,我以为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殉国的。 横跨南北,这么长久的逃亡,心性坚忍如宋清平,却也耐不住了。 他拉着沈一洗的手,叹气道:“太子,我们回家去吧。” 沈一洗虽然早慧,但是也已经被一路上的情形吓得不成样子了,便问他:“先生,真的可以回家了吗?” 宋清平道:“请殿下抓住臣的手,只消片刻,我们就能回家了。” 最后宋清平带着沈一洗跳下去,他终究还是想护着沈家的最后一条血脉,就给他当了垫子。 不过他忘记了,他那样厉害的一个人要活着尚且如此艰难,他怎么忍心让沈一洗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 我和沈一洗守着他,沈一洗又给他喂露水喝,三天之后他又活过来了。 宋清平睁开眼睛时看见沈一洗就乖乖的待在他身边,便问他:“几日了?” 沈一洗泪眼朦胧的掰着手指头算数:“三日了。”他对宋清平说:“我就知道先生是不会死的,因为伯伯一直跟着我们。” 看起来像是童言无忌,但我和宋清平都吓了一跳。 我是想老人家说小孩子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真的,而宋清平的第一个念头也恐怕是我。 他咬着牙,仿佛从牙缝里挤出那一个字来:“谁?” “伯伯。” 宋清平继续问他:“哪个伯伯?” 他明明知道是我,沈一洗就只有我这一个伯伯,他爹沈林薄也就只有我一个兄长,可他还是要问。但他究竟是希望那个人不是我,还是希望那个人是我? “画像上的那个伯伯,每次祭拜,爹都教我认他,我不会认错。” 宋清平叹气,仰面看天,唤道:“殿下啊。” 他这一声殿下不知道是叫谁的。 于是沈一洗唤了他一声“先生”。 而我也应他:“我在啊。”其实我一直都在啊。 沈一洗又道:“伯伯还在。” 宋清平问他:“他在做什么?” “他应了先生的话,他说……先生,我听不清。” 我朝着沈一洗大喊:“我说的是我在啊!” 可是沈一洗却再也听不见我说话了,就算宋清平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他还是带着沈一洗重新开始了奔逃的日子。 奔逃之前,宋清平在江南被捅的两个血窟窿已经烂了。他便在山林里生了火,将从前我做木匠活的锉刀烤过之后,再把腐rou给剜下来。那大夫送了他很多狗皮膏药,于是仍旧贴上去。 我想这比我被箭射死要疼,毕竟我都死了,而宋清平还活着,况且还得继续活着。 做完这件事,宋清平又抖擞了精神,带着沈一洗开始筹谋沈家的复国大计。 我这辈子时常想,我对他,是不是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用处的负担与劫数? 若沈一洗没有看见我,没有听见我说话,那宋清平是不是已经带着他死在山林里了?也就不用活着受这么多的苦了? 此后沈一洗也再没有看见过我,我经常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也看不见我。 他们安顿下来之后,宋清平表面上对这种东西不大相信,其实他不死心的偷偷问过沈一洗,可是沈一洗却连谁是伯伯也想不起来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宋清平打算要给我们所有人画一张像,好让沈一洗能记住我们。 ==== 沈一洗十岁的时候,宋清平教他认人。 那个坐得端正,表情肃穆的,是他阿爹沈林薄,后来人叫他哀帝。神态温柔,好像随时能化开沈林薄的肃穆的姑娘家就是他阿娘,陈晚照,后来人唤她一声静贤皇后。 皇姊虽然抿着嘴角,但是眉梢眼底都藏不住笑意,她还是朝阳长公主。魏檐死时官居二品,我朝遗老遗少提起他时,都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忠义公。 还有后来封了华阳公主的二meimei,早年战死的沈清净,在岭南隐居起来的李别云。 多少年前燕都城里的少年人,现在全都变成画像上的人物,竟还就成了别人的长辈。除了宋清平,再没有别的人知道他们也曾是少年。 宋清平也教他认皇祖母与皇爷爷,也就是我的阿爹阿娘。我很庆幸,母后去时仅仅是我不在她身边,若她活得长久些,到国都亡了,指不定她要多伤心呢。 沈一洗那天下午跑出去玩耍,在山林里的小溪边看见自己的模样,因此他说:“先生,我长得不像阿爹和阿娘。” 宋清平说:“你长得像你皇伯伯。” 沈一洗的皇伯伯就是我,我是察觉不出他与我有什么相似的,但是宋清平既然这样说了,我想总归有一些像的地方。 沈一洗看着我的画像,看了许久,道:“皇伯伯在笑。” “嗯,他总是在笑。”宋清平垂眸,也并不去看画像上的我是不是在笑。 “皇伯伯没有谥号?” 宋清平给所有人都写上名号,唯独没有给我写,所以他这样问。 “怀,他的谥号。”宋清平骗他说,“先生……不会写这个字。” 沈一洗抓起笔墨,要给我题字,但是宋清平又不许他写,他说:“他的名字好听,写他的名字。” 其实我们这一行人,谁的名字不好听? 宋清平拿过他手里的笔,慢慢地写沈风浓三个字。临了手一抖,那一捺便描出去很远。 沈一洗在书案前捧着脸,看着我的画像:“我没有见过伯伯,伯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混……昏君。”宋清平一准是想骂我混蛋,后来又想想,在小孩子面前这样说不太好,便改了口说我昏君。 那一阵子宋清平正带着他看各朝帝王历纪,沈一洗对昏君这个词有一点儿概念,于是他问说:“那他大兴土木吗?” “他没有。” “那他鱼rou百姓吗?” “他没有。” “那他做了什么变成一个昏君?” “他……不学无术,吊儿郎当。” 宋清平用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