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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菊红,还有无澈都已搬进龙央殿偏殿,青枫殿已是真正的了无人气,如同六年前杞月未曾入住之时一般。这一日,天气正好,菊红仿照民间的做法做了些糕点给杞月尝尝鲜。已是黄昏,得了闲的杞月躺在榻上,半眯着眼,一只手伸到盘中,懒洋洋的拈起块糕点往嘴里送。橘色的夕阳毫不吝啬撒了杞月一身,和着他身上鲜红欲滴的衣衫,显得华美而又有些迷幻。那张舔着唇的嫣红小嘴,那双眯起的浅紫色眼眸,看得刚批完奏章回到龙央殿的龙夜寒心里一动。龙夜寒微微一笑,悄悄走至杞月身旁,握住他的小手,俯下身将那块糕点含入口中。“晚膳将至,杞儿还是别吃那么多零嘴的好,这块糕点,便由父皇替杞儿解决。”杞月抬眼看了看龙夜寒那双深沉的紫眸,飞快的撇了撇嘴,‘父皇若是想尝尝菊红的手艺,盘中可还有不少。’何必要跟他抢,害他吃不到。“哈哈……”龙夜寒大笑着将杞月抱到膝上,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杞儿生气了?”杞月抓住龙夜寒的手,不满的咬了一口,然后看着龙夜寒手上的齿痕,又忽然笑了起来。暖暖的阳光,暖暖的微风,暖暖的笑容。就连龙夜寒平日习惯于以温柔为面具的脸,此刻都呈现出异样的温暖。一红一黑两个大小不一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竟会让人从心里涌出一种暖暖的感觉。龙夜寒转而握起他的手,笑着将他的身子拉起坐好。杞月一看这架势,心知是要说正事了,保不准,还是那件连日来常常提起的事。那件,让龙夜寒锲而不舍,却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事。“杞儿为何不愿说话?”果然。杞月敛下眸,将身子朝龙夜寒怀里钻去。不是不愿,是不会。从来就不会。以前小时被其他孩子嘲笑成“哑巴”之时,他也曾在内心抱怨过上天的不公,可后来,特别是学会魂音之后,便也无所谓了。因为若不论其他,类似传音之术的魂音确是比纯粹的话语方便许多。再后来,他的魂音成为索命之音之后,每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时都只有畏惧,就更是无人会记起他身体上的残缺。所以,就算他在转生后知晓了自己这一世的rou-体并无残疾,他也从未想过要开口。反正,也不会有人想要听。杞月将脸贴在龙夜寒的胸膛上,默不作声。“前几日太医不是说了么,杞儿的身体并无语言障碍。”龙夜寒知道杞月是不想开口,但,他不愿杞儿一生都活在哑巴的阴影之下。更何况——“父皇很想听听杞儿的声音。”杞月在龙夜寒怀里扭了扭身子,没有说话。“杞儿难道连‘父皇’二字都不想说么?”还是没有回应。龙夜寒抚着杞月的背,叹了口气,心知此事急不得,他将手放在杞月的腰上,打算抱着他去用膳。忽然,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传入耳中。“甫、甫荒……”龙夜寒的动作顿时僵住了,随后笑容便攀上了眉梢,是杞儿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有几许慌张。虽然音调不对,但却让龙夜寒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哈哈——”“杞儿,再叫一声。”杞月快速的摇摇头,抱紧龙夜寒的腰,用力得像是要将自己揉到他的身体中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杞月咬着牙,小脸早已红得一塌糊涂。他从未真正用嘴说过话,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虽能以魂音代替话语与人交流,但魂音只是意念的具象,与真正的口舌之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譬如该怎样发音,舌该怎样绕,这些他都是一无所知。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不曾开口。龙夜寒自然明了杞月的心思,对于他的上一世也有了些猜测,“杞儿不必担心父皇会笑话杞儿,父皇这是高兴。”杞月小心的将脸从他的胸膛前挪到了肩上,两只晶亮的眼一眨一眨,红着脸,娇唇微启,一字一句的说道,“杞、月,饿、了……”龙夜寒不顾杞月的反对将他的小脸从肩上拉下,重重地在其上亲了一口,看着那愈加绯红的小脸,不禁大笑出声,“父皇这就带杞儿去用膳。”第一卷杞月之魇第二十章菊红金秋十月,金鳞初开,暖阳欲升。或许是身旁的声响,杞月早早的从睡梦中醒来,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一边慢腾腾的从床榻上翻下。龙夜寒自然已去了早朝,许是醒得早的缘故,杞月身旁的锦被上还有些许残存的暖意,刚服侍完龙夜寒上朝的蓝香还在床前收拾衣物,虽已是尽量放轻手脚,但那悉悉索索的响声在寂静的初晨还是显得有些碍耳。杞月一手掀开帐幔,揉着眼走了出去。已是深秋时节,有些冰凉的地板让杞月光着的小脚趾不自觉的蜷了起来。骤然接触的冷意让杞月霎时去了那朦胧的睡意,整个人也有些清醒起来。蓝香回头见到杞月已醒,想到是自己弄出的声音搅了小殿下的好眠,心头不由有些忐忑,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一礼,俯首道,“殿下,蓝香知罪。”她清楚,就算十一皇子只是与先前的七皇子一样,说是受宠死后却无人问津,但仅凭皇子的身份,便不是她一个宫女能随意冒犯的。杞月摇了摇头,冲她嫣然一笑,“叫菊红。”听见这三个字,蓝香也顾不得礼数了,猛地抬起头,讶然问道。“殿下刚才是说,叫菊红进来么?”杞月笑了笑,点头。蓝香瞪大眼,惊呼一声,朝外跑去。稍待了片刻,菊红一脸迷茫的端着点心进了屋。方才她正做好点心,蓝香一脸神秘的找到她,叫她进屋,可又不说是什么事,真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杞月抬头看着弯下腰要将托盘放在桌上的菊红,扬唇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这些年,菊红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他并不是毫不知情。一个已逝宠妃的侍女,要将一个不受待见且天生残疾的皇子抚养长大,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菊红……”“啪啦——”托盘落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菊红身形僵硬的转过头来,刚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清醇,“殿、殿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