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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大浪瞬间能把人吞噬得渣都不留。海怪巨兽之间吞啖厮杀,还要殃及小鱼虾。大帅站在朝堂之上,武英殿里的时候,其实不怎么排得上号。大帅这么能兴风作浪的人,偏偏还施展不开,去福建赈个灾差点把自己栽了。“那厨子给我算命说我不能上岸,那我就回海里。”曾芝龙一捶桌子。反正姓李的瞎子从来都没看见过他。曾芝龙上书下南洋,武英殿一番讨论,朝廷批了。陈春耘在鲁王府门口打转,转得王修不得不出来:“你拉磨呢?”陈春耘讪笑:“这不是……”王修袖着手,看着陈春耘微笑。大陈官人文采风流才思敏捷绣口吐锦,这时候愣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王修没让他进去,也没不让他进去,就站着看他。陈春耘深深一吸气,深深一揖:“我这几日闭门思过,越想越心惊胆战,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君臣同心协德,才能共渡难关。研武堂幸而没事,若是研武堂除了岔子,我陈春耘难辞其咎。”王修还是微笑:“大陈官人能认真反省,我很欣慰。既然错误认识到了,请回吧。”陈春耘急得眼前一黑:“那什么……”王修扬眉:“什么?”陈春耘豁出去了:“臣通泰西语言,又擅长于泰西诸国打交道。此次下南洋臣毛遂自荐!”王修笑一声:“大陈官人,据实以报罚抄了多少了?”陈春耘大声道:“抄进骨头里了!”王修喟然:“大陈官人请进吧,我有些事要叮嘱你。”陈春耘在鲁王府研武堂呆了一天,天快黑才告辞。和王都事聊了南洋局势,王都事看着海图沉吟:“大晏太大,陆上都一堆麻烦,所以一贯忽视海面。小陈官人的上疏让摄政王殿下几宿没睡着。殿下心里预感银荒就快来了,只是没想到可能那么近。大晏现在经不起神庙末年一样的战乱了。各方都在争取时间,白敬,陆相晟,秦赫云,阳继祖,能拖就拖,就为了个三四年能喘息的空档,这三四年一点大纰漏都不能出,大晏才算能渡过一劫。摄政王殿下担心,别战事压下去了,银政问题又起来了。发行宝钞势在必得,银子也不能短缺。小陈官人正在谋划宝钞司的事情,大陈官人,你心里有什么成算?”陈春耘心中豪情:“国与君缺什么,臣便出去找什么。”王修终于伸出手拍拍陈春耘的肩:“大陈官人,做出一些政绩给陛下和殿下看一看。有你和小陈官人,只盼大晏银政平安无事度过三年。到那时,陈家出了你们兄弟,就是大功一件。”陈春耘深深一揖:“臣,明白了。”王修怅然。小陈官人说大晏一时进来太多银子也不好,不过大晏远远没到担心银子太多这个问题的时候。好比土地干旱到龟裂时谁会担心涝着。不够,不够,怎么都不够。王修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市面流通银子数量越大越缺银子的感觉,到底这个吞噬货银的无底洞在哪儿?王修也认真还礼:“多拜托大陈官人了。”陈春耘郑重:“臣回家准备,即刻启程,与曾将军一同下南洋。”曾芝龙的船队在黄海渤海着实出了一把风头,沿岸都轰动。然而只聚齐了十八芝的十支船队,其他八支有的在远洋有的运货,过不来。东边沿海的研武堂驿马天天上报对曾芝龙船队的记录,王修看得也是很震动。上次曾芝龙那条船是糊弄事儿的,丢了也不可惜。这一次,十八芝忠心诚意北上朝拜。曾芝龙把家底一展无疑,从此再无十八芝,只有福建海防军。曾芝龙抬腿直直走进研武堂,只有摄政王一个人坐着。曾芝龙轻声道:“臣来向殿下辞行。”曾芝龙自福建归京,没进过研武堂。这一次来,便是辞行。摄政王坐着沉默,曾芝龙微微笑:“殿下,臣想要金章紫绶,和白敬一样的。”摄政王倒是笑了:“这话只有你敢说。”“因为臣直率。”“不是,因为你脸皮厚。”曾芝龙前仰后合:“臣从不知道世上最危险的恶浪竟然在陆地上,臣差点被一浪打得万劫不复。吃一堑长一智,臣懂了。”摄政王坐在阳光中,曾芝龙就爱看他武神一样威风凛凛地被阳光镀一层金身,等待众人顶礼膜拜。“你懂什么了。”曾芝龙还是笑:“只要殿下在风浪中掌舵乾坤,无论臣等离得多远,都不会沉船。臣等,需要殿下的庇佑。”摄政王灰沉沉眼睛像是能看穿生死,那是神从云端俯视人间的眼神,无悲无喜。曾芝龙轻轻行一个正规的跪礼,声音悠扬地重复:“臣一定要凭军功得到金章紫绶。”摄政王点头:“孤等着曾卿早日传回捷报。”曾芝龙出京那天,回头一看北京巍峨的城墙。城上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摄政王亲自来送行。福建海防军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城门,曾芝龙骑在马上持旌节国书遥遥一躬身。曾芝龙一行先到天津港,再一路收回零散停在大连卫莱州港登州港的船。余皇不能太接近天津港,但余皇缓缓行驶离开时,天津港战鼓齐响,震天动地的鼓点是王令出征的声音,将军出海,亦是为了直斩楼兰。余皇号角长鸣,将军领命,军威赫赫,劈浪而行。大连卫登莱港口的船队陆续回归余皇的编队,每次撤船队,港口都要齐发战鼓,涌到港口看热闹的人群跟着大声欢呼。余皇上号角回礼。虽远行海洋,必不负君恩。海都头第一次感觉自己热血沸腾,虽然以前抢夺财宝也沸腾,但不是这么个沸法。以前高兴得浑浑噩噩,现在听着个个港口激昂磅礴送征礼的战鼓声和人群澎湃的欢呼声,兴奋得清清明明。十八芝不当海盗也挺好的,他好像明白老大为什么想要变成官兵。大晏的福建海防军途经港口,皆鸣军礼战鼓,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多威武雄壮的巨鼓整整齐齐发出的声音。当然,官方走私也是个……巨大原因。海都头偷偷瞄老大,老大正在看手里的旌节。使臣的旌节,陈同知说张骞当年拿着的就是这个。海都头看着老大想张骞,差点笑出声。老大没理他,就是紧紧握着旌节。陈同知站在甲板一侧往外看万顷碧波,心中抑郁顿时一舒,对北京的方向躬身长揖。臣定不负皇恩,不辱使命。陈同知又开始当磕头虫了,海都头心里乐呵呵。回到大海,真好呀。曾芝龙到达天津那天,武英殿外整整齐齐列着整装待发的驿官。摄政王站在武英殿高台上,声音肃穆沉稳:“大晏地域广大,通信传递,多仰仗诸位风雨兼程。今后,挡研武堂驿马者,杀无赦。”驿官们对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