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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知府特别害怕邹钟辕,当初他误以为白敬是闯军想跑,是邹钟辕抓的他,摔得他半死。邹钟辕远远向魏知府一抱拳,走开了。魏知府心有余悸问魏姑娘:“邹军爷怎么在?”魏姑娘冷漠地看邹钟辕的背影一眼:“不知道。”她心疼魏知府:“爹你有事?别在日头下站着。”魏知府不好意思进针线场:“都是女子,我进去像什么话。”魏知府特别容易中暑,年纪大了中暑又格外凶险。魏姑娘的针线娘子军成绩斐然,白巡抚赏魏姑娘一些冰,魏姑娘都给魏知府用了:“爹您先回家,家里有冰镇绿豆汤。我这边做完了就回家陪您说话。白巡抚是个体面而讲理的人,您有什么事,跟他讲,他一定也听得进去。”魏知府嘟嘟囔囔满腹心事地往家走。干干瘦瘦小老头,背影也一点点。魏姑娘站在门口看魏知府离开,心里发酸。老头子年纪大了,在陕北虚耗那么些时光,终归……找不回来。最近老头子突然振作精神,想要补上年轻时的遗憾好好施展拳脚,是好事。白巡抚,希望你真的是个好官,不要破灭我爹最后的希望。白敬打了个巨大喷嚏,心想宗政鸢在念叨他?第148章宗政鸢上报研武堂:粮食已运至延安府,经过白巡抚估算,今年延安府秦军可越冬。王修喟然:“精诚团结。”周烈亦很感动。他就是甘州人,白巡抚把北大仓安排得妥妥当当,甘州也有受惠。他守了北大仓那么久,终于……王修假装没看到周烈目中含泪,很淡然地继续翻看驿报。白敬上报今年越冬之后明年学习以工代赈的办法。延安府卫所的土地必须全部收回,加重人手开垦耕耘。北部守境长城也得加固,今年入冬之前要加固一次,明年的碉楼要大修。土地,延安府也得动土地了。王修感觉到身在一场滔天洪流之中,身不由己,被激浪推着奔向必然的结局。张太岳一死,张家灭顶之灾。老李说他身边的人全都危险了,他必须全力活着,不能倒。这一点王修倒是没担心过,反正,李奉恕在哪儿,王修在哪儿。王修这几天一直在研读张太岳时的土地清丈办法,那时全国纳税土地愣是清出一倍来,四百万顷变成八百万顷。这几年的纳税土地,又成了五百万顷不到了。王修心焦,可是无能为力。一切都陷入僵局,大晏岌岌可危,民心岌岌可危。摄政王大约就是破局的刀,去腐剜疮,挡者披靡。王修吐口气。今日御前听政,武英殿上吏部侍郎提到,京中又流行起了。摄政王笑一声。小皇帝很好奇:“是说什么的?”当值的赵盈锐笔一顿,他知道说什么的。张太岳后期权势滔天,肩比天子,朝中大臣无论年纪,纷纷拜张太岳作干爹,时人作讽刺这些丑态毕露的权臣和朝臣。张同昶一回京,立刻被人想起来。吏部侍郎回答:“张太岳权倾朝野,大晏士气最为低迷。朝臣不思奉国,奔竞之风盛起,纷纷入张家门下作张太岳‘私人’,朝野只知张太岳,不知晏天子。”赵盈锐慌得去看摄政王,摄政王一点表情都没有。小皇帝一愣,礼部侍郎冷声道:“于侍郎说得对,朝臣奔张太岳门下入幕私人,丑态也是一群干儿子的丑态,趋权附势。不也有不愿意与世沉浮的邹忠介公?与张太岳作对,落得个瘸腿的下场。再说张太岳区区臣子,如何与天子比肩?张太岳一死,干儿子们竟然也一句话都没有,猢狲一般散掉,还是邹忠介跛着一条腿上下奔走。这倒是给你我做个警醒,少做谗佞之举,正心诚意,佐君惠民,别给人当干儿子,须行得正做得直。”朝臣开始吵,摄政王手肘撑着扶手,捏鼻梁。小皇帝左右看看,柳随堂缩在后面,他只能问摄政王:“六叔?”摄政王微微倾着上半身向皇帝陛下:“张太岳有功亦有过,臣的意思是,张家家破人亡,流放千里,如今也只剩一人,算得上抵过。当年清丈土地,国库税收翻番,这是大功。陛下应赏罚分明,功过是非条条明晰。过已赎,该是还功了。”小皇帝点头:“这也是。”他清清嗓子,底下吵成一团的朝臣立刻安静。皇帝陛下稚声稚气道:“朕看,应将张太岳的谥号与加封归还,特赦张允修遗孀为诰命。但不荫子孙,张同昶还年少,是否能为国所用还看他自己。”张太岳平反,土地清丈办法,就平反了。武英殿上一阵沉默的惊悸。大晏全国土地清丈,又要来了。何首辅一直不说话,这事儿沾不上他。倒是刘次辅额角有汗,他总是担心四川总督耿纬明给他的信摄政王很有可能看到了。虽然有密语,也没走官驿,是信得过的人悄悄送进京的,但他毫不怀疑锦衣卫的能力。四川天府之国,土地肥沃,耿纬明经营这么些年,没少捞。当然,更没少孝敬刘次辅。更何况,刘次辅出身西北大族,白敬和陆相晟下一步绝对是清算西北,刘家绝对要受波及。刘次辅手心冒汗,他身后的杨阁老难得来听政,站着不吭声。杨阁老曾经是兵部尚书,很不得摄政王的心,大约自己也知道,所以韬光养晦养病去了,不碍摄政王的眼。前段时间都察院李至和彻查吏治,摄政王主张精简吏编,凡是养病多时不上朝不做事的,全都不必再来。杨阁老立时病好,不在家装死,在朝上装死。徐阁老是个读书读傻的,满口仁义道德,不给皇帝陛下讲学就在朝上给摄政王讲学,每每奏本都要教训摄政王一顿。摄政王就那么听着,什么反应都没有。何首辅暗暗心惊,摄政王下一步就得整内阁。他偷偷抬眼看摄政王的半侧面,其实朝上人精都看出来了,摄政王眼睛大概是出了问题,只不过谁都不会点明。摄政王坐在武英殿上,威严如神像,捏着赏罚生死。何首辅揣摩,摄政王其实是个宽和的人,不踩那几条线,一般没事。徐仁静个迂腐的呆子天天骂摄政王,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徐仁静肯定也不是真傻,摄政王唯一在武英殿大发雷霆,就是因为一个御使提了三大案,被拖出去一顿廷杖。徐仁静骂归骂,可是从来没提过任何三大案有关的人事。三大案其实说起来哪个案子都不重要,顶多是丢脸,但是被借着三大案由头斗死的朝臣实在是太多了。何首辅心里清楚,大晏朝廷上下,再也经不起内耗了。点将录王都事收了一大堆,但都没了下文。摄政王不管是哪个党,有用即可。他甚至可以不管是男是女,何首辅有种预感,于国有利的人,不男不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