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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一面取出一只翠绿晶莹的玉瓶。楚凝见那瓶上弯弯曲曲地刻了三个胡字,微蹙了眉尖:“雁阵散?”“哦?”来客显是颇诧,“原来楚凝公子识得燕文。是了,这雁阵散用以补养血气调治金创是难得的,还清公子笑纳。”“却是不敢,”楚凝躬□,“江大人重恩叫人有愧,然楚凝无半粒微功,亦不妄做非分之想,此等厚禄,却是不敢拜领。”言辞极为恭谨,但一字一句,不亢不卑。“楚凝公子千万莫如此说,”来客忙连连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本分。昨夜公子高情令人心折,江大人心生敬佩,工资要收下,才不枉大家相逢一场。”“受此重赠,总叫楚凝心下不安。”“哎,”来客闻言上前几步,低声道,“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江大人义愤难言已久。昨夜公子一曲高歌怒斥刁顽,便是我等亦心怀大畅。公子但收下,也全江大人心中豪侠之意。嗯……”顿一顿,又笑道,“江大人一向淡看世情,公子倒不必生疑不安。公子若再推辞,可令我为难了。”楚凝面上闪过一红,心知话至此已绝难拒却,只得道:“如此,楚凝叩谢江大人及大人了。”待那人出去,楚凝将玉瓶推在一旁,背过眼睛再不顾看。“楚凝哥哥,要怎样……”俦儿这才有机会说一句话。“封存吧,以后你我莫再动它了。”见俦儿一副欲言又止的不安模样,便弯弯眼角,“这其中机玄,我岂有不知的?来人既如此说,那么一时间应还不相逼,至于日后么……这些达官又怎会是一心一意的主儿?早便会忘了厌了。放心,这些关节,我应把得住的。”声音平淡如一,心中却闪过一丝凄凉。身为伶人,纵使万事着心再拗再烈,也不过是一死或受人轻贱么?窗前柳絮纷飞,漂泊亦如人命薄。☆、念伊人去处(下)“怎样?”听到帘声簌簌,知是流云回来复命,江晚亭搁笔抬头。“很是不愿有甚关联的样子,不过东西最终还是收下了。”江晚亭平日待人谦和平易,流云虽是下属,回话却并不拘谨。“……他在做什么?”江晚亭犹豫了一下,这句满是关切的话儿最终还是逸出口。“好像……在教那个叫什么俦儿的孩子读书。”“唔……”江晚亭抚弄着纸镇上隐隐沾有的墨痕,微微出神。在教俦儿读书?他对着一卷书香间或吟哦,那该是怎生一副模样……想起昨夜,那一晚惊心,却又偶时杂着丝丝旖念。他的手脚纤细得不似寻常男子,抚慰间只觉滑腻,柔若无骨。他苍白失血的艳丽叫他心疼,他那谦恭疏离的态度又着实教他无奈。现下,他安宁下来,那又该是一种怎样的闲逸情致……思量着,眉眼间不知不觉已满蕴温柔。流云惊睁的盯着自家公子大人。日光铺陈,那坐在案旁的公子竟似笼罩在流泻的烟霞之中。眼角唇边淡淡描上一笔笑意,眸彩温然若梦渐见悠远。俊逸尔雅,蓝田日暖玉生烟。心思赞叹间,又听得自家公子言道:“如今塞上无事,圣上许我江南一游。我们,便去梨州如何?”一面应声,流云一面心里嘀咕。之前在楚凝公子那里说什么淡看世情,自家公子大人这次却似真动了心。他知自家公子绝非随意玩风弄月的主儿,此刻光看那情思难释的眼神,只怕要勾出什么孽缘来呢。念头层出,然而,他却不知,这梨州之行,又惹出后面那许多夹缠不清的是非。☆、晚凉暗透,荷桨歌余,凭谁慕清颜(上)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在梨州,荷花开得最艳的地方叫映妆湖。从湖心亭一点一直蜿蜒出一条曲曲折折的水道,近巷处横着一拱桥,曾经,有人给它取名照影桥。走过桥,拐进青苔上屐痕尚在的一条巷,顺着萦绕的丝竹声寻去,会最终停在一座扉扇紧闭的院前。庭院深深却绝不静寂,门缝中、墙头上不住地传出咿呀吟唱声、呵斥声甚至是哭喊声。唱念做打,显是梨园所在。灵和班教习院。多少人听过从这里传出的响遏行云的声腔,然而,重彩朱漆下的辛酸却几不曾有人有耐性前来聆听。现下,这往往只有卖水粉的货郎才会经过的门前,却站着一位年轻公子。他轻阖着双眼,静静立在如瀑的阳光中,任墙上路上裁出一个修长的影。久久久久。终于,他抬手,叩响铜环。“我来此,寻一位故人。”楚凝听到有人访他时,着实一诧。站在窗前思忖片刻,披上件外衣出屋。无谓的一笑。来至前院,cao演锣鼓的孩子已收拾退去,石阶之上,只那个清浅隽逸的身影,孑然而立。听到他的脚步,他转头。眉梢晕开一抹温柔。楚凝一瞬间有些错愕,怔住眼,细细打量。无需衣衫锦绣,无需珞佩珠缨。素衣黑发被风轻轻扬起,如远水孤云,陷入水墨渐淡的玉纹。瞻彼淇奥,绿竹漪漪。…………心底传来一缕轻微的酸涩,慢慢下拜:“草民……见过江大人。”刚刚屈膝欲跪,身子便被扶住。楚凝退后半步,抬头。江晚亭指指自己身上布衣,看看他,没说话,只微微一笑。楚凝知他怪自己多礼,又恐不申防以致狎。只得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大人到此,有何吩咐?”似对其恭谨防备浑然不觉,江晚亭笑道:“圣上许我江南一游,谁知初到梨州人地不熟经纬不认,眼见要走投无路了。”他顿了顿,目光尽是和煦,“幸好,我还有你这位故人。”“……江大人到梨州,刺史大人自然隆重招待,怎会……”声音轻且平淡,楚凝决不让其中讽刺流露。“杯盏应酬,酒rou熏天,岂不辜负斯人斯景?”…………楚凝心知难以逃脱,也不多做纠缠,微微拱手道:“既大人有此雅意,楚凝自当陪大人一游梨州。”在民众面前,这些衣冠怎也会做得有些儒风罢?想来可以应付……答应了……?江晚亭虽明知他迫于尊卑不得不应,心下却也浮上一丝喜意。当下微微颔首,笑道:“楚凝公子说得斯文,便是慈悲,不忍看我风餐露宿,流落街头罢?”“——不敢”楚凝垂下睫,知他说笑,亦不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