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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这极为新鲜的香气,也不觉为之食指大动。 穆渔夹起一块雪白的清蒸鱼rou,将几根细小的鱼刺小心除去了,又蘸了一点料汁,放到季辰昊碗里。季辰昊尝了一口,道:“清蒸鳜鱼。” “嗯?”穆渔稀奇道,“你居然认识鱼!” 季辰昊坦然说:“不认识,但是认得鱼的味道。” “这就是鳜鱼喔。”穆渔上下看看,“桃花流水鳜鱼肥的那个鳜鱼。” “……穆总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不过实践上就差一点。” 穆渔毫不羞愧,理所当然地说:“季总你看,是这样的,你吃过猪rou没见过猪跑,我见过猪跑也吃过猪rou但是不认识猪,这叫什么,优势互补天生一对啊。” 吃完晚饭,穆总又很神奇地不知从哪里拖来一辆驴车,半人高的驴子在车前哼哧哼哧地抬脚蹬腿做热身运动,季辰昊对安全性很怀疑:“你会赶车?” “驴车不用赶的亲,驴这玩意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但是只要训好了就会沿着固定的线路走,不用人赶。”穆渔拉着他上车,跟拍电视剧似的把一根胡萝卜吊在驴子前面,那驴子轻轻叫了一声,果然得得得地开始往前走了。 “灵芝园特色驴车游,给个好评啊亲。” 车里虽然弄得很干净,但是驴子多少有点味道,季辰昊原本憋着气,被他一句好评破了功,发现味道倒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闻。 小黑驴就这么拉着车子颠颠儿地绕着农庄慢跑,田地里已是五彩斑斓的时节,稻穗已经收割,晒了一地的稻谷,还有几个人手握着一种梢头系了活动长木板的东西,抡圆了膀子拍打谷子。 穆渔说:“那个叫连枷,旧时用来脱粒的,据说是双节棍的前身,久居城市的人觉得很新奇,特地开设了体验活动。” 季辰昊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跃跃欲试的感觉,在敞开的车里仰天躺下来,秋日的天空清澈蔚蓝,漂浮着几丝通透的羽毛云,随着他的视线上下颠簸,永远没有边际。 穆渔也躺下来,侧过头,看着他的脸,忽然噗嗤一笑。季辰昊问:“笑什么。” 穆渔笑道:“季少一定很少出门晒太阳。” 季辰昊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也没有回答,穆渔说:“你皮肤好白,就是经不起晒,就这么半天在外面,竟然已经晒出点色差了。” 季辰昊被他的无聊惊呆了,白了他一眼,道:“上一次这么看天空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爷爷年纪还没这么大时偶尔也会下田耕种,说是动动身子骨,免得生锈。他去锄地的时候就把我裹在外衣里,放田埂上睡觉。他的助理常常害怕我一个翻身就摔下去,站在我身边看着我,眼睛都不敢眨,爷爷每每瞧见,便会大声喊,紧张什么,我的孙子还能怕这个了?” 他停顿了一下:“可能爷爷在最初,也是疼爱过我的吧。”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穆渔便也不忍心打扰,侧过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我都不记得了。”季辰昊想了想说,“季辰宇回家之后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我对他们有礼有节,找不出任何不礼貌的地方,只是拒绝跟他们沟通,仅有早晚的点头之交。今天爷爷跟我提什么郑伯克段于鄢,其实他想错我了。” “跟季家差不多的人家,哪个不是儿女成群,只是我奶奶身体不好,没能多生几个儿子罢了。爷爷解释那么多,其实都不必,我哪有什么不明白,又何曾想过要学郑伯克段于鄢?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对我爸沾花惹草的行径有真正意义上的不满,他不满的只是庄倩的出身太低太贱,至于孙子,只要验明是季家的血脉,无论从哪里来的他都不会拒绝。我这样油盐不进,坚硬不化,他自然会分外疼爱季辰宇,这岂不是太过简单的道理。” “我一向不相信命运,到头来却不得不承认,性格决定命运是没有错的。”季辰昊慢慢道,“你说得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我自己太过固执,才会不待见于家人,自己也不得解脱。” 穆渔伸长手臂轻轻抱住他,低声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 驴车平稳停下,穆渔牵着他的手到了上次的那间画室,支起一面窗板,叫来几碟小菜和一壶淡酒,听他讲并不愉快的少年时代。从母亲的去世到与父“母”弟弟的交恶,从接手公司到被迫去找弟弟回家,从毫无顾忌地排斥身边的每一个人到真正成为孤身一人。 天空终于渐渐暗了下来,月明星稀,穆渔将躺椅放下来,把手中的毛毯盖在季辰昊身上,把四个角都按了按。两人的躺椅并排在一起,季辰昊的手与他的手握在一处,季辰昊停止了回忆,闭上眼睛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穆渔凑近去听时,他又不说了。穆渔笑了笑,刮了刮他的鼻子,道:“以后再问你。” 季辰昊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摇醒,穆渔在他耳边道:“起来了起来了。”季辰昊朦胧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的木制窗棂仿佛一扇画框,将景固于其中,就是一幅天然的画,天水的交界线于昏暗中慢慢透出一丝光亮。 黯星与淡月被这种炽热而霸道的光线逐退,天空仿佛等待着一位亘古的君王从水中诞生。 日出了。 第22章 离开 季氏虽然在几代掌权人的手下都运转良好,但毕竟是家族企业出身,碍于正常的人情社会,无论是董事会、高层中层,到部门人员乃至扫地阿姨,都有为数不少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 所以,在季辰昊向董事会提交辞职报告的半个小时之内,执行总裁辞职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公司大楼。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的时候,季辰昊却一切如常地开始准备交接手续,他已不准备与季氏有其他牵扯,因此连手中持有的股权也一并出让。反正他手中的股权也是他成年时季振明转让给他的,如今不过是再转回去罢了。 穆渔开车带他去湖畔疗养院旁的别墅区找季振明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等到了地方,便留在车里等他。季氏的股权转让确实不便有外人在场,季辰昊很感激他的体贴,自行去按了门铃。不久后有人出来开门,里外一照面,脸色不禁都黑了。 然而这次季辰宇却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和他向来看不顺眼的大哥掰扯什么,一言不发地侧过身让他进屋。季辰昊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没说什么,只是一路进去,无论是作护工打扮的人还是清洁工模样的人,气氛都很奇怪,显得十分凝重。 季辰昊推门进去,道:“父亲,母亲。” 庄倩比前几日见到的样子又憔悴了不少,半靠在床上,看到他时抬起头来,苍白地笑了笑。季振明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