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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自己隐瞒自己,说的话里面,回忆里面,只留下对自己有利的部分。” 她道:“我要回风顺一阵,业皓文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我很怕他自杀之后变成厉鬼,要了他mama的命。” 我笑:“按照一般逻辑,应该是他先杀了他妈再自杀吧?” 秀秀也笑,呼吸喷在我颈边,痒痒的。她道:“他不是一般人,你不要用一般逻辑推理他。” 我说:“反正我弄不懂他,反正,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秀秀摸我的手背,说着:“小时候,我和他在他家后院玩,那天才下过雨,我穿着雨鞋去踩水塘,好开心啊,因为才下过雨嘛,很多蜗牛啊,蚯蚓啊就都跑出来了,我踩死了好多蜗牛,业皓文就开始哭,一路跟着我一路哭,一路捡那些蜗牛的尸体,他把它们收集起来,给它们挖了个一个小小的土坑,埋葬了它们。” 我说:“有钱小孩儿的内心我真的不懂。” 秀秀还在追溯那件童年往事:“我就问他,我说,业皓文,你可怜它们吗?他点头,我就很奇怪,我说,那你可以跟我说嘛,让我不要踩它们,他说,可是我看你玩得很开心。” 秀秀说:“他会纵容别人作恶,”她抬起眼睛看我,额头上是一道道挤出来的皱纹,我试图抚平那些皱纹,她说:“有钱小孩子的内心是不是很扭曲?” 我们一起笑了。 秀秀问:“你微信拉黑他了吧?” 我删了业皓文的号码,删了他的微信,我把手机拿给秀秀看,正好范经理在好再来的工作群组里发了条语音,我们一起听。老范扯着公鸭嗓骂街:我去你妈的,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我对你们太失望了! 秀秀看我,我和她说了说前因后果。起因是盒盒去和老范说他妈昏迷了,老范琢磨着好再来说不定能再开业,可自打盒盒妈那么一闹,还有上次警察搜查的事,好再来关门前,技师的人数已经大不如往昔,要是再开业,老范怕没人接活儿,这样别说赚钱了,亏本也不一定,他也拿不定主意,那天就在群组里问了一句要是好再来重新开门,有谁愿意来上班的,谁知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提那些先前还留在好再来的,就连之前离职的也都纷纷响应。这才有了上面那番话。 秀秀说:“范经理人挺好的。” 我点点头,不知怎么,我想到了九个手指的阿丰的故事,他的风光无限,他的敢爱敢恨,人人都对他和什么黑帮老大的过往津津乐道。 我说:“可惜好人很难有好报的。” 秀秀隔天就离开了融市,她的离开像是拉开了什么序幕,在她之后,更多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我身边离开了。 8月15号,凌晨四点半,我,小宝,盒盒还有s难得四个人齐聚,我们在天星吃宵夜,小宝请客。小宝找了份新工作,他在迎春路上的一家拳馆当上了前台,底薪一千八,包吃不包住,要是拉到客人报班,一个客人能抽一百块的成。他和我们说: “迎春路384号根本没有电影院!” 我们全笑了,连盒盒都笑得很开心。自从他妈昏迷之后,盒盒一个人打三份工,早上五点去工地搬砖,八点收工,去快递点报到,派发快递,到了晚上十点多,他去一间夜店上班,当调酒师。重症监护室的收费不菲,有了这三份收入,盒盒才勉强能达到收支平衡。我好久没看到盒盒了,觉得他瘦了很多,烟比以前抽得更凶了,耳朵上的耳钉不见了。s说,盒盒把耳钉卖了,他全身上下,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盒盒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还是s的。s还是老样子,话不多,穿西装,穿皮鞋,抽万宝路。我时常觉得他和业皓文或许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不是很懂s的内心世界。 我们点完菜,阿铭从角落的一张圆桌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四点半的天星,只有我们这一桌和阿铭那一桌。阿铭说:“我表弟,跑船回来了!给他接风,今天没办法招呼你们了啊。” 我说:“你忙你的吧,我们就随便吃点。” 我看了一眼他们那桌,十来个人围着一张圆桌,桌上好些啤酒瓶,桌下还摆了一箱啤酒。围桌聚餐的人各个都面红耳赤的,都像喝多了。他们中有几个人也看我,起先只有三个人,目光先是扫视般扫过去的,他们三个转回去,很快又转了回来,还多了两个人一齐看我,目光是直勾勾的,几乎凝固在我身上。这五个人里有一个光头,啤酒肚。这个光头曾经让我抱他的脚暖他的脚。 我喝茶,双手放在桌上,叠在一起,小宝剥花生米,问我:“你怎么了?怎么出汗了?” 我摇摇头,说:“遇到熟人了。” 小宝看了看阿铭那桌,小声问:“以前跑船认识的人?” 我点头。盒盒点香烟,也瞄了他们一眼,s没看他们,抬头看电视。电视上正重播晚间新闻。 忽然地,阿铭那桌爆发出一串笑声,一个皮肤黝黑的瘦男人脱了上衣站了起来,他举高了双手翻着白眼扭动起了身子,丑态百出。他们那一桌都在笑,阿铭扭头看我,也笑。 我喝茶,倒茶,小宝不剥花生米了,舔舔嘴唇,一看桌上,说:“怎么半天不上菜,不然我们换一家吃吧?二十四小时的肯德基,效率很高的,还是我请客。” “哈哈哈哈哈!” 又有人大笑,笑得频率又高,声音还很尖锐。那光头也站起来了,他摸那个瘦男人的脸,作势在打他,还作势拱他的屁股。那一桌人笑得开心极了,他们全看我。 “cao。”盒盒骂了声,跳了起来,我拉住了他。说:“换个地方吧。” 盒盒打过人。有一次,一个客人在上他的时候拿手机拍他,他们吵起来,盒盒大打出手,那个客人直接被拉上了救护车。据小宝说,盒盒刚到好再来的时候,每天都打人,打客人,打别的技师,还好不打范经理,但是搞得范经理一个头两个大,后来s来了,盒盒也打他,但是打不过,那之后他就不怎么打人了。小宝说:“s和盒盒的关系比较原始,像演。” 我又看s,s不在我对面坐着了,s走到了那个光头身后,抄起他们桌上的一只啤酒瓶砸在了那个光头的脑袋上。光头惨叫一声,抱头滚在了地上,s踩住他的头,那光头没声音了。 “cao你妈!”那一桌人一下窜起来五六个,全瞪着s,s不说话,手里捏着那半只碎了的啤酒瓶,站得笔直,站得很稳。他的手也很稳。没人敢动,连我都不敢动,我觉得下一秒,s可能会杀人。 四下寂静。挂在前台后面的电视机里,一个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着新闻。那是一则和死亡有关的讯息。 “据台湾方面消息,台湾黑社会喜连胜帮主陆念华已于14日晚下午三点于台大医院因肺移植手术后并发症过世。” 电视上放出了陆念华的照片。照片是张黑白照,他站在一家叫夜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