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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爸也不管他,亲戚更是拿他当皮球,踢来踢去,他就一次一次逃,从家里逃出来,从姑姑家逃出来,从叔叔家逃出来,从爷爷奶奶家逃出来,从养父养母家逃出来。他逃进了好再来,找到了一片栖身之地,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盒盒说:“鬼知道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说:“业皓文的老婆都能找到我,你妈当然也能找到你。” 盒盒开了门,我们两个相对苦笑,范经理突然冲了下来,旋风似的席卷过道,拍打着每一扇房门,大呼小叫:“快!快!都走!都走!” 他跑到了我们跟前,双手胡乱挥舞:“你们也赶紧走!赶紧给我滚蛋!欸,刚才那个女的怎么回事啊??” 我装傻:“哪儿有女的?” 范经理掐了我一把:“这次不和你计较,”他撵着我和盒盒往后门去,“赶紧的!盒盒妈报了警,通知小宝今天别来上班了!我联系不上那个臭小子!“ 盒盒问道:“我妈报了警?” 范经理说:“举报我们聚众yin乱!卖yin!别废话了!赶紧走!“ 我和盒盒都不着急,客人们跑得倒很快,一个个提着裤子,低着头,挡住半边脸,涌向后门。其他技师也是慢吞吞的,不是打着哈欠靠在门口,就是问范经理:“那今天的账怎么算呀?” 范经理咬牙跺脚,好不气愤,喊道:“老钱上个星期调去湖区了!!你们这群臭不要脸的烂屁股,还不赶紧给我滚蛋!!” 老钱是范经理在派出所的重点打点对象,我们都怀疑他是范经理的相好,老钱对我们向来照顾有佳,他被调走,事情搞不好会闹大,我打了个激灵,去房间里拉了秀秀就跑,盒盒跑在我后面,出了地下室,秀秀问我:“你们跑什么啊?” 盒盒和我说:“我也联系不上小宝!” “小宝出什么事啦?”秀秀问道。 “不是小宝出事!”我说,“是我们被人举报!” “举报你们什么?” 盒盒大喊:“举报我们做菩萨!” 我笑出来,盒盒仰着脖子喘气,也笑,在风里打嗝。秀秀一头雾水:“可是我不是菩萨啊,我也要跟着跑?” 我说:“你是南海观音!” 秀秀抗议:“我不要!我要当舞法天女!” 盒盒立马做观音手持柳枝遍撒甘露状:”好好好,封你当舞法天女!你想当什么都可以,想当巴啦啦小魔仙都可以!“ 秀秀被逗乐了,我们三个一路笑一路吵一路跑进了个公车站,正好一辆夜3路进站,我们跳上车,气喘吁吁,找到两排空位,我们坐下,坐定了,盒盒发微信给s报平安,我打小宝的手机,他关机了,微信也不回,我担心小宝,还要再打电话,这时,盒盒忽然捅了捅我,示意我看外面。昏昏沉沉,晦晦黯黯的夜路上,胡乱拉起铁丝网的马路边,一棵又一棵枝桠伸进了电线里,肆无忌惮地生长着的大树下,小宝正走着呢,步伐徐徐,神色怡然。他往好再来的方向漫步,我忙推开窗户喊他:”小宝!!“ 小宝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我这才看到他边上还有一个人,走在更照不到光的地方,戴着兜帽,脸看不清,我这一喊,那人躲得更隐蔽,像是小宝的影子似的,黑长的一道,拖在他身旁。 我说:“今天不用上班了!” 小宝看到我,追着公车跑了起来,问我:“出什么事了??” 秀秀探出个脑袋:“我们做菩萨,被人举报!!” 我说:“是我们!不是你!” 秀秀的头发被风吹开,吹乱,她嘻嘻哈哈地合十手掌,在风里普度众生。 公车司机开始播广播:请勿将手伸出窗外。 我把秀秀拉回来,小宝停在了路边,还看着我们,似乎很开心。公车转弯了,小宝的身影变小了,他转过身和那影子似的人说起了话。盒盒说:“小宝恋爱了。” 秀秀听了,又探头出去:“小宝!祝你幸福!!!” 司机反复播:请勿将手伸出窗外。请勿将手伸出窗外。 盒盒冲我眨眨眼睛,我们大笑,一起把手伸出了窗外,冲小宝挥手,望着他吹唿哨,一声比一声高。我们身边的乘客陆陆续续换了位置,有人抱怨:“疯疯癫癫的。”有人咒骂:“大晚上的,有毛病。” 我们是有毛病,我们是疯了。我们在夜晚投入地发疯,在白天完全地沉默,我们整天想很多很多事,然后一件一件地觉得它们都无所谓,一件一件地丢开它们,又一件一件地去把它们找回来。 我们看不到小宝了,秀秀问我:“我们要坐车去哪里啊?这辆车开到哪里啊?” 我不知道,盒盒也不知道,秀秀更不知道了,我们三个人仰头看公车路线图,夜3会经过四季广场,友谊宾馆北门,夜3往老城的深处开,终点站是幸福海洋乐园。 看着看着,盒盒说:”我们玩成语接龙吧?”他先说,“龙飞凤舞。“ 我说:“舞文弄墨。” 秀秀说:“墨守成规。“ 盒盒憋出一个:”龟派气功!“ 我和秀秀一起打他。我们决定下车,去天星吃宵夜。 7. 当天晚些时候,我们就收到了范经理的微信,让我们暂时不用去上班了,过了两天,他又发了一条,内容是这样的:山长水远,小兔崽子们多保重! 整间好再来都歇业了。 根据我多方打探得来的消息,那天派出所确实去了两个片警,可是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反而教育盒盒妈不要随便报警,浪费警力,盒盒妈气不过,闹去了派出所,各种撒泼耍赖,派出所不管,她就跑去市局,就找电视台曝光,拉横幅,静坐,脑袋上绑个白布条,上头写:天理难容,身边放个扩音喇叭,成天在好再来门口广播:黑心按摩店,逼良为娼,黑心按摩店,拐卖人口。她非得搞垮好再来不可。范经理架不住,加上他在新区本来就有家店,做的是正大光明的生意,利润颇丰,他就带着楼上的有牌技师们去了新店。 我觉得盒盒妈一定能和冯芳芳成为好朋友。 范经理还在微信里告诉我们,宿舍的租约年底到期,要是好再来那会儿能再开张,他会续约,要是开不了张,他讲回老话: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地解散。 盒盒说:“我才不会去找我妈。” 他又说:“真有点对不住老范。” 范经理给我们结了当月的佣金,在群里发了个888块的红包,我抢到两块三,盒盒抢到了八十。范经理一句都没和我们提要我们这帮不再给他打工,还赖在他租的房子里的小兔崽子付他房租。 我住回宿舍了,白天还是老样子,老三样:睡觉,看电视,打游戏,顶多在这三件事的间隙里看看秀秀捏泥巴。秀秀住进了我们宿舍,小宝搬出去了,她睡小宝的床铺,每天晚上她都会去挖附近河塘里的泥巴,她在客厅铺了很多报纸,坐在地上用挖来的泥巴搓圆球,搓扁球,沿墙摆着,时不时把几颗圆球和几颗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