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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咒语,像在发明一个新的词,这个词会很长很长,会一直生长,一直延续,写不完,读不完。 有一对情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互相比眼色,露出轻蔑的笑。我跟着秀秀,跟着她念。 “中英法三语版,小王子,抒情诗的呼吸,我体内的魔鬼,给一个青年诗人的信……” 秀秀看了看我,眨眨眼睛,我们继续念。我们边上的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们,我用我的石膏腿顶开他们,秀秀笑开了,笑得念不下去了,她拿了本自传,,书腰介绍说,这是关于一个被性侵的女性寻求正义的故事。 我们还一起逛了会儿街,每家店的店员都介绍自己的产品来自什么日本独立设计师,台湾独立设计师,美国独立设计师,北欧独立设计师,乍一听以为全世界都在闹独立。秀秀一套一套换衣服,我偷偷翻价码牌,一串零还没数完,她已经付了钱,把大包小包往我轮椅上挂了,扶手上挂不下就让我抱着。 我问她:“你老公工作很忙吗?” 她说:“他最近是有点忙。”她揉眼睛,装哭,装委屈:“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好可怜的。” 我说:“你的朋友呢?” 她还在装模作样,瘪着嘴说:“朋友是用来比惨,比幸福,比自己有什么,她没有什么,朋友就是拿你的秘密去换她的得意,去换她在人群中成为被关注的焦点。” 我苦笑,她拍拍我,说:“我们比朋友高级!” 比朋友高级的关系算什么,我想不出来,秀秀开始哼歌,哼,我笑了,不去想了。 我们回宿舍时,宿舍里没人,一开门就像进了桑拿房,秀秀嚷嚷着“”热死了”“热死了”,踢飞鞋子,丢下购物袋,边往里走边脱衣服,脱到只剩内衣内裤,她小跑着回到门口,在成堆的购物袋里翻翻找找,她挖出一条睡裙。我去卧室开空调,秀秀套上裙子,扭着腰,踩着猫步朝我走过来,她甩了下脑袋才要说话,有人敲门,我的眼皮一跳。秀秀问:“是不是送快递的啊?” 轮椅在小空间里反而派不上用场,我换了拐杖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业皓文。我听到身后秀秀尖叫了声,接着厕所的方向传来碰一声关门的声音。我揉揉太阳xue,和业皓文说:“你等我一下。” 业皓文有时会来宿舍找我。可能他也没什么朋友,但是我们的关系肯定比“朋友”低级。 业皓文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尖叫和那很重的关门声,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问我:“谁啊?” 我和他打了个手势:“小宝的meimei。” 业皓文听了,往后退,退到了门外的阴影里。我们之间的关系低级不是因为“性”低级,是因为见不得光,因为他用金钱交换性,我用性交换生活。 我朝厕所的方向喊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秀秀没出声,我关上门,和业皓文下了楼。在他车上,我发微信给秀秀。 不好意思了,吓到你了?我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来找我。 这是我出了院,没去好再来上班后,第一次见到业皓文。 秀秀回:你朋友? 我看了看业皓文,回:一个认识的人。 秀秀问:那回来吃晚饭吗? 应该不了。 过了阵,秀秀问我:是不是那个鼎泰丰? 我发了个惊恐的表情,又发了个微笑的表情。秀秀没再来信息了。我放下手机,业皓文的一连串问题就来了。 “小宝还有meimei?” “亲生的还是认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起过?” “范经理说小宝最近神出鬼没的。” 他的手机响了,他不接,继续讲小宝:“小宝是不是又被人赶出来了?” 小宝和洛阳同居了一个星期就被赶了出来。他偷了洛阳家里的古董座钟卖去当铺,得来的钱买了一双白皮鞋。另外,他还卖过小林的耳机,买了一件衬衫,偷了老马的围巾,拿了钱去做头发。老马为了这事找去了好再来,他找到范经理,他不是要揍小宝,也不准备报警,更不是要举报好再来,他要小宝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偷东西。小宝写了,签字画押,咬破手指,留下指纹。老马把他接了回去。但是小宝还是会偷。后来,老马不管他了,再也没找过他。小宝从不偷钱,他只偷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卖了它们,然后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业皓文接着说:“前几天我在天星看到他,和一个像小混混的人一起吃饭。” 他看我,我看他。成年人,谁不是在混日子? “别人的事,我不好多嘴什么。”我在业皓文的注视下硬挤出一句话。 业皓文不看我了,专心开车。我笑了笑,不说话了。他开车在老城里打转,车窗外是一幢幢外墙灰败,斑驳的矮楼,老城里有几家老牌宾馆就栖身在这些建筑里,从前招待国宾,外商,现在房间多数承包给保险公司或是房地产公司搞团建。我在电梯里遇到过很多次穿西装打领带,胸口挂着卡牌的男女,业皓文避嫌,每次都是他开好房间,我再上去。 和业皓文出来有好有坏,好的地方是我会有一大笔进账,坏的地方是他总是问东问西,打听我周围的人,身边的事。最坏的是他时不时要提一下尹良玉,有时还试图和我探讨他死时的心境。是不是活着的人都痴迷死亡,都带有神探情结,都想力证自己对别人的死有解,好给自己为什么还不去死做出一个解答?我没有神探情结,我甚至没有读过,我一点都不想弄明白尹良玉自杀时在想些什么,我和他的死最密切的关系无非是我自杀过,没能死成,他自杀了,死成了。我知道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因为我胆小,我会怕。 那天我和业皓文在酒店做足一个钟头,我的右脚不能动,很多姿势都做不来,最方便的是我骑在业皓文身上。我看了一个钟头业皓文的脸。他不难看,沉浸在性爱里时的表情也不狰狞,不扭曲,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风度。他绝对是个控制狂。 业皓文完事后去洗澡,我躺在床上点了根烟,床单上红红的,我一看,秀秀在我的石膏腿上画的口红雪花糊透了,口红印在了床单上。业皓文出来了,我忙和他说:“床单弄脏了,酒店会额外收费的吧,从今天的费用里扣吧,不好意思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走近了,站在床尾,定定地站着,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撑起身子问他:“你在干吗?” 他说:“数雪。” 我以为他叫我,一时奇怪:“什么?” “数雪。”他又说,冲我的右腿努努下巴。我弄明白了,他不是在叫我的名字。我躺回去,继续抽烟,业皓文的手伸过来,我勃起了,他搓了我两下,我说:“我自己来吧。” 他把我手里的烟拿走了,开了电视,站着看,抽烟。又是我听不懂的语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