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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却了一朝储君的威严,转了话题问道:“我听说您的师妹加入了陆极的阵营。她虽然脑子不好使,却颇有几分蛮力,不是个好对付的货色。” 温秉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甜瓜,原本扬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见他缓缓地取出一颗白字,放到了棋盘上:“您输了。” 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同燕佲解释:“您在说什么呢?我师妹心悦于我,此次不过是发了些小脾气罢了。待我写信同她说明,她便会乖乖地回来了。” 儒雅的男人明明神情十分平静,语调也正常无比,却透出一种难言的压迫感,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像是解释,反而像是强迫别人去相信他的说辞。 燕佲只好道:“我听闻您的师妹以前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仙子,得此美人倾心,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他想,或许是自己说那练鹊脑子不好,惹得这温家主护短了吧。 温秉面不改色地应了他的恭维,缓缓道:“我与师妹成婚之日,还请殿下务必赏光。” “自然!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 燕佲:听说您师妹脑子不好使 师兄:说什么废话,给我输! 师兄(超自信):我师妹马上就要嫁给我了 然而鹊鹊跟侯爷感情越来越好了 嘻嘻其实两边的行动大约都属于过完年走亲访友的范畴(?) 第35章 客栈 这一路由南到北, 说是寻友而来,却踏着新年伊始大半的春色。 练鹊并不急着赶路,甚至还刻意放慢了前进的脚步。陆极送她的马是西域上好的良种。可纵使这马血统高贵如许, 也被主人慢悠悠地速度同化成了驴。 路上常有同行的人, 练鹊还会偶尔相助一二。 人家问起来, 她便说:“行善积德。” 实则是她功力未复, 若是真正对上风忱, 没有一半的功力是不足以应付的。 容色摄人的女子, 又出来行走江湖。 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 夜幕黑沉, 星子闪烁, 练鹊慢悠悠地牵着马,终于踱到了路边的一家客栈门前。 客栈门前只挂了一个孤零零的灯笼,昏黄的火光照亮了方寸之地, 其余地方都黑黢黢的。 那破旧的木门大开着。听见练鹊拴马的声音,坐在大堂内的人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满死寂的脸来。那张脸左右各一道狰狞的伤疤, 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 这人本应是左眼的地方空空如也, 好rou、烂rou连同血痂纠连在一起,右眼则布满血丝。那小二用一双空洞的眼注视着练鹊良久。 他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嘶哑, 语不成调。 “本店厢房已满, 客官还是……另择他处吧。” 他说完这句话, 便低下了头, 看起来像是死了一般。 练鹊并不怕他, 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客栈的门,她眼中还映着灯笼的丝丝暖光,手却暗暗向后倾斜, 准备随时掏出袖中的短剑。 “小二,你这客栈空无一人,莫非住得是鬼不成。有道是来者是客。既有远行人来此,你又何必推诿?” 那小二甚至没有抬头,只是重复道:“厢房……已满。” 轻装上路的女侠头戴斗笠,脚步放得极轻,但一举一动都带起了巨大的灰尘。 这屋中结满蛛丝、尘埃遍落,实在不像是有人活动。 就连那小二说话时都的气流都带起不少尘灰。 再多的,饶是练鹊耳聪目明,也无法在黑暗中一一辨明了。 “速速……离开!”那小二猛地抬起头来,用狰狞可怖的脸对着练鹊,扯开一个扭曲的弧度。 练鹊迅速抽剑出鞘,手上银光乍现,将四方的暗器迅速打落,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目光,只盯着那小二。 之间他的头轱辘一转,竟直直地掉了下去。从练鹊的角度,只能听到他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好似撞上了什么硬物,便停了下来。 那空荡荡的脖子上残留着一层干涸的黑血。 练鹊看得不大分明,走近了,从袖中取出一道火折子,噗呲一声照亮了这小小的一方空间。 所见之物令练鹊低叹一声——那小二显然死了许久了。 可令人疑惑的是这样的腐尸竟然没有散发出任何异味,皮rou中尚且翻爬出无数的蛆虫,连带着那些rou也被卷出来,落在衣裳上、地上,泥一样地蠕动。 这才有了些味道。 练鹊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倏忽露出个笑来。 她绕到柜台后方,抓起小二的黑发将那滚落的头颅提起来翻了个面。只见那头里面有一半泛着蛆虫,更里面的芯子里则是一汪溶溶的尸水,还在哒哒地往下掉。 除开一个尚且完好的眼珠子、一双嘴唇、一张面皮,还有那骨骼的大致框架,里头却再没有别的物什。 再一瞧四周冷冷戚戚陈设,便是大罗金仙来此也会觉得遍体生寒。 练鹊随手将小二的头颅放在柜台上,燃尽的火折子化成飞烟,散落在地上。 却听外面又传来男人的脚步声。夹杂着那脚步声的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应当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练鹊正预备着回身,那人便已莽莽撞撞地扶上了门框,一边喘气一边同练鹊打招呼。 夜色里练鹊只看见他一个模糊的轮廓。这年轻男子,或者说,这少年,他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还在大口地呼吸。他作书生打扮,初步判断应当是没有武功。 “姑娘,你也是路经此地?”他的声音里竟有些殷切。 “没错。”练鹊也朝他笑起来,缓缓答道。 “太好了,”少年的声音更加雀跃了,只差没有冲过来,“我走了一整天了,累死了。” “这客栈怎么连个灯都不点?小二呢?掌柜——”少年走进来,在黑夜里他与瞎子无异,只能一点点地小心挪动。 练鹊看着少年犹带稚气的举动,不由地起了捉弄的心思,朝他道:“小二就在这里。” 少年进来片刻,也就适应了这黑暗。她让开身子,正好让少年看清小二的头颅。 月光穿过破旧不堪的大门,照亮了练鹊美丽的容颜,也照亮了她身后那个可怖的头颅。 美人与亡者,世间绝色与黄泉厉鬼,这两者同时暴露在少年的眼前,形成的冲击也极大。 少年呆了呆,看起来软弱无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片刻之后—— “啊!——”他来不及掉头出门,跌倒在灰尘里就这样吐了出来。 练鹊在一旁还能饶有兴致地分析他突出来的东西,多为rou类,说明此人家境不菲。 等到这少年再度平静下来,已是许久之后了。 走南闯北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