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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应该是会无碍的,这几日不妨就躺榻上不要下来,好好地养着。” 元清濯愣愣地听完,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让镜荧送大夫出门。 支开了镜荧,她一人步入姜偃的寝房,想了想,终究不愿让任何人打扰,她回身落了门闩。 榻上之人,一如老大夫所言,确实还没醒。 但呼吸平静,缓慢,绵长,感觉得到他此刻似乎并无什么痛楚。 元清濯舒口气,停在他的榻边,双手捧起了姜偃被褥底下的右手。 他的手微微凉,但还是温热的。 他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亮,能看清表皮底下细密如蛛丝般的血管。 她常常想,是怎样的人,可以把姜偃生得这么好看。 简直是每一寸,连毛孔,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以至于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几乎走不动路了。 在梁都,他是炙手可热的春闺梦里人,只因身在听泉府,鲜少有女孩敢染指。 所以这么大的便宜,才会让她捡了去。 “阿偃。”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今日老大夫的话。 是何等深仇大恨,竟要用麻药残害他的双腿。 一直到如今,都疼痛难忍,至此地步,那当初受伤的时候,又是何等腐心蚀骨! 一想,那种疼痛便仿佛是种在自己身上,令她的心疼得直抽。 她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指尖将他沿着他骨rou匀亭的五指指缝滑了进去,继而微微收拢,如同拢了一只蝴蝶在掌心。 心只有在这么近距离与他相守之际,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望着姜偃恬静姣好的睡颜,她俯唇而就,在他的手背上轻啄了一下。 榻上的男子睡得如此安详,一动不动。 她守了很久,模模糊糊,趴在她床边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几年来心里始终不敢去触碰的一块禁忌之痂,仿佛在这一刻有勇气撕裂开来。 …… “元清濯,身为公主,嫁给裴钰有何不好?” “小满,你听话,不要再与你父皇犟了,他是为你好。” “裴钰少年英雄,又不是你所厌恶的绣花枕头,是你的良配。嫁给他,有何不可?” “小满,听我一句劝,哪有女人上战场的?何况你是公主……” 她在那天夜里,真是感受到了后宫前所未有的和谐。 所有人都来劝她,就仿佛认定了她是个冲动的、不知轻重的、只会纸上谈兵的无能之人。 但是元清濯厌恶这样的安排,她空怀一身武艺,她只想去投军。 压抑了太久的心绪,瞬间爆裂开来,不管那些话有多伤人,什么都外捅。 犹记得当年,年少轻狂,无知无畏,借着亲情这柄利剑,将与她最亲的人伤得彻底。 随后,她终于如愿以偿,投入了西北军中。 她也未能想到,那一次的道别,竟是永别。 还以为可以在父母庇护的年纪里肆意妄为,成了再也不可能的绝响。 同年冬,帝薨。 大魏与北胡交战已 * 有大半年之久,依旧战事激烈,一时无法抽身,当元清濯终于赶回梁都时,大行皇帝已停灵七日。她在灵堂里,见到无数未烧干的残烛,白得瘆人,黄纸漫卷而下,于火钵中自焚狞笑。 元清濯双膝一软,跌倒跪坐下来。 一直到亲眼目睹父皇的灵堂,她也依旧不敢相信,父皇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服食丹药而发疯,竟会失足坠亡? 教她如何能够相信! 她跌坐在地,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明明也就是今年的事,父皇还会摸她的头,笑吟吟地说,小满长大了,是大姑娘了。虽然伴随而来的,往往是父皇自作主张为她定的所谓“好亲事”,然而,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真正长大,不是在叛逆顶撞父亲,打伤了宫城禁卫出逃的那一天,也不是与北胡交战,第一次立下功劳的那一天,而是,得悉父亲已经不在了的,那一段日夜奔驰,不眠不休的日子,而是,在亲眼目睹父亲长眠灵柩之中的那一刻。 “父皇,你不是说,要看着小满出嫁的吗?你都还没有等到,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等了……” “我不是讨厌裴钰,我只是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把事情弄得那样糟糕? 身后,朔风怒号,人间雪重。 招魂幡恣情鼓动摇曳,发出虎吼般沉闷的呼声。 除她之外,得知公主回城的太皇太后,诸位叔伯都来问过。 太皇太后一言不发,只立在门外,静静地打量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吩咐左右全部退去。 “小满,”她望向一直跪在灵柩前已经犹如一尊冰雕石像的元清濯,终是不忍,告诉她,“小满,你的性子随你父皇,自尊,甚至是自负,不懂得报答他人善意,虽然明知对彼此的关怀与爱大过于一切,但说出口的话,却往往是最伤人的。那日闹翻之后,你说后悔了,你如此,他亦然。” “小满,你不知,几个月前你往家中捎来一封家书,说你在项煊帐下立了功的事,你父皇他也像个孩子,高兴了好几天,逢人就夸自己的公主有本事,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敬武公主,他就知道,小满武艺超群,定能如愿将犯我疆土的匪类打得落花流水。陛下高兴了数日。他给你写了一封回信。” 元清濯收到了那封回信。 信写的全是官话,大约写给她的和写给项伯伯的,没有任何不同。 她竟不知,父皇真的高兴么? 她望着再也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男人,他静静地躺在那方窄小的棺椁之中,敛去了生前无数荣光与骄傲,心中悲戚万分。 双手抓地,长指几乎要刨出血来。 她的指尖布满泥灰,双眸爬满血丝,无法再说出话来。 太皇太后终是不忍,上前哄了几声,见她沉默着不动,也不回应,只顾伤心堕泪,知是劝不住了,便也不再劝,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元清濯伏在地上 * ,眼眶已经哭肿,两肩仿佛比檐下兀自簌簌不断飘落的雪花还要单薄。 滴水成冰的节气里,只剩下昏惨惨的白烛烧成的苍茫的微光,孤身一人归家的少女,守着亡父的尸身。 明日大行皇帝就要下葬了,明日,她也要赶回凤鸣关。 魏与胡人之战,胜负还未见分晓,正是激烈之际,她无法再多耽搁一天。 也早已不记得自己在父皇的灵柩前守了有多久,她连夜奔袭,身心俱疲,困意终袭来,脑袋朝下耷拉了下去。 迷糊间,似乎有一串并不规律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落在耳边。 夜色昏暗,身后除风雪凄紧便是无边静谧,不知还有谁会来。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