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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京垮了脸,没想到她竟真的上来,也不怕自己对她不利,事已至此,只好教车夫停下。 元清濯拎裙上了周玉京的车,对华亭伯家的车夫笑道:“劳烦了,我家住听泉府东小院,正好不顺路,您先送我回家吧。” 周玉京差点儿气歪了眼睛。 偏对方是公主,拒绝不得,发泄似的 * 踢了一脚在那车夫背上:“你个要杀头的还杵着作甚么,没听见公主说吗?” 车夫连连哈腰点头,不敢说二话。 元清濯在东小院下了车,满意地挥别周玉京,气恼得她一把放下车帘,马车轮骨碌碌地滚起来,去如疾风。 她松了口气,抬眸,不经意望向雨幕中那林立耸峙的间壁楼阁,朱甍碧瓦,宛如矗落云镜,望之蔚然而深秀,仿佛有一点零星烛火,远远地在模糊不清的烟雨里跳曜。 不知可是他案前的烛火? 他没歇吗? 腿疾可已无碍? 元清濯的思绪被拉扯了回来,银迢急来出迎:“公主!你怎么浑身又湿透了?快快,快随奴进来!” 更衣换裳,喝上姜汤,捂上汤婆子,寒气一散,倒也没那么难受了。习武之人哪能不挨刀,本就没那么娇贵,何况只是一点风雨而已。 但银迢却怒不能遏:“公主,奴今天上听泉府等着,是亲眼看见国师回来的,奴问了他童子,他却说公主你没回!什么人嘛,一起出去的,居然把公主一个人抛下!早知如此,奴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元清濯也是越想越生气,虽然是自己跳下的车,可他居然没风度地一走了之,后来明明大雨倾盆,他都不考虑自己一个弱女子独自在雨中行走,竟连回来接自己都没有! “公主……” 元清濯抱着汤婆子利索起身:“我要进宫。” 银迢、橘兮二脸茫然。 元清濯的眉头绷得紧紧的:“他这么待我,迟早是要后悔的,哼,我才不轻易接受他的道歉呢,我要让他找不到我!” 第13章 夜探香闺 瓴下挂雨,泠泠成韵。 含元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焚了陛下最爱的龙涎,御案上添了几碟金丝牡丹糕,糕点摞得层层叠叠的,外壳香酥,是金黄、桃红糅合二色,内嵌蛋黄,表皮轻泛着油光。 小皇帝批阅奏折累了的时候,便就着大椅往后一仰,拿块东西往嘴里塞。 和玉林摇着拂尘碎步奔了进来:“陛下,薛弼回来了,正候在外头求见呢。” 小皇帝抬起头,将交叠着搁在案上的双腿拿了下来,轻咳了声:“宣。” 和玉林朝外拉长了公鸭嗓:“宣翰林棋士薛弼觐见!” 少顷,薛弼步了进来,一袭青衫,面貌温和得宛如伫立流水中百年的卵圆青石。 “臣薛弼,叩见陛下。” 小皇帝双眸绽雪,扶桌而起,探腰趴在上头:“怎么样?” 薛弼顿了顿,摇摇头:“依臣之见,长公主殿下对国师大人确实有几分上心,不过反过来,国师似乎对公主……” 小皇帝失望地懂了,他退了回去。 正这时,和玉林又急急地来报:“敬武长公主请见!” 小皇帝大惊失色,忙跳下来奔到薛弼旁侧,一把扯住他胳膊,将他往内殿掀:“藏起来,快!” 要是皇姐发现自己居然敢派人监视她和先生的动静那还得了?她非扒了自己的皮 * 不可! 薛弼逃之唯恐不及,元清濯进含元殿时已没了他踪影,小皇帝“气定神闲”地仰卧在龙椅上呼呼装睡,被元清濯一眼看穿。 唇角轻向上扬:“皇弟,阿姐有个事找你。” 小皇帝还没醒,嘴里嘟囔了声,仿佛在怪人扰他清梦,过了片刻,才假意被人吵醒了,困倦地睁开大眼,一见皇姐,装得天衣无缝,惊吓地跳到椅子上。 “皇姐?” 元清濯懒得拆穿他诡计,笑道:“皇姐想来宫里住几天。” 原来只是这个事。小皇帝暗舒了口气,他还以为皇姐这是对姜偃求而不得入宫来找他撒泼呢。 不过自打她十三岁时立府以后,若非年节,都是不大愿回宫里住的。她不爱与三姑六婆凑一堆儿,她的性子看着热热闹闹,内里却孤僻寡情至极。 小皇帝想了想,道:“原扶香殿还为皇姐你留着,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元清濯笑着一只魔爪伸过来揉他下巴,“还是弟弟会讨人喜欢!” 小皇帝的脸在长公主手里成了只rou乎乎白嫩嫩香喷喷的发面馒头,给挤得变了形,小嘴高高嘟起,这张龙威颇重的脸蛋一时像在撒娇似的。 元清濯松了他,到了含元殿外,领了银迢前往扶香殿。 来的路上元清濯总免不了要想,那姜偃后悔莫及地来跟她道歉是何种光景,他若不来,对着那块她费劲赢来的昆山美玉好意思么! 夜里雨也没停,扶香殿外的海棠新著春霖,饱饮了水露后开得愈发娇艳欲滴,色泽如新,花气袭人,几试图破窗而入。然而最终仍是被一天细雨挡在绿楹窗外。 公主在一夜微雨声中得以好眠。 但长公主想错了,翌日,姜偃并没有照他所想去府上寻她。 等到天黑也没有。 元清濯不信,一把攥住银迢细臂:“镜荧开权呢?” 银迢几乎不敢看公主的眼睛,可她只有实话实说,摇摇头:“也……也没有。” 元清濯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好你个没良心的!” 她望向窗外,暮雨潇潇里,海棠花色新染,似在潋滟。 她扶窗而立,沉默着,片刻后,又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不,我不信。再等等。” 第三日,已经没有国师府的任何动静。 元清濯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暗自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直到第四日,终于来了。 听到银迢禀报的时候,元清濯喜出望外:“真的?” 但银迢的脸色却比前几日更难看,元清濯也发觉了,像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银迢耷拉着小脑袋,低声道:“国师……让他的两个童子,把昆山玉搬回来了……” 元清濯没想到姜偃竟这么无情,一时间既懊恼,又委屈,还恨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他。” 说好了矜持一下的长公主,立刻将这两个字抛到了九霄云外。银迢拦之不住,眼见公主要迈出门槛了,她急中生智:“公主,那两个童子会 * 笑咱们的,他们心术不正,可坏了!” 如当头一棒,元清濯瞬间清醒了,是啊,自己都避到宫里来了,还是三天都捱不住,又主动回去找他,自己的脸往哪搁? “可是……”元清濯咬咬牙,继续朝外走,“我想见他。” “公主你现在出去吗?”银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