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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见她的声音吗?不是能瞧见她的生活吗? 那孤便让你好生瞧一瞧。 姜昭回眸对着紫檀道:“罢了,他心中有佛我又如何能将他困在公主府里,我对出家人心生亵渎之意,此生恐怕难得善终,但我终究还是不悔的。” 瑰丽的公主眼含泪光,似乎立即就能落下一行清泪,她是这般的寞落凄苦,可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晓情明理的。 这样一幕落入止妄眼中,让他的心弦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这时,他所在的地方是国寺的一处寮房,此间布置得古朴典雅,多用沉香木刷以黑漆打造桌椅床具,视野中央是龙飞凤舞的一个“佛”字长卷,旁还挂着悟道子的一副。画卷的下方是一方桌案,止妄坐于一端,而另一端正是国寺的老方丈。 老方丈慢悠悠地落了一枚棋子,笑道:“止妄法师年年从西域寄来的经书,老衲皆有拜读,当真是精妙绝伦,倒也不怕法师见笑,老衲对法师着实敬仰已久,如今得以在有生之年一见法师真容,实乃一大幸事。” 止妄回了神,忙双手合十,谦逊地道:“方丈言重了。” “法师年纪轻轻,就修得如此佛法。”老方丈面容和善地感叹道,“不愧是西域佛国的法师。” 止妄落了一粒白棋,“中原佛法亦有精妙之处,也非我西域能及。” 老方丈笑了笑,垂眸看向棋盘,只见黑白棋子交织错落,他拿着黑棋下无可下,便轻轻地“唔”了声,乐呵呵地道:“法师倒是有心了,老衲这臭棋篓子竟还让您费尽心思地和棋了。” 止妄道:“方丈见笑了,是贫僧棋艺不佳。” 老方丈自然清楚自个的水平,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差,但能在这种情况下,一步步将局面转入双赢,必然极费心智,起码由此可见,眼前这人的棋艺水平定然不是所谓的不佳。 他将指尖的黑棋放回棋篓里,不由得再次打量这位西域高僧。 一双慈悲目,天生佛像。 当真是好妙的容貌。 “法师千里迢迢来中原传道,老衲佩服。”老方丈道,“只是……法师初来洛阳有所不知,如今圣人重道,以至民间道观繁盛,我等佛寺香火凋零,远不如前。恐怕法师传道之路,难矣!” 自古宗教发展离不了君主扶持,时下的君主有意扶持道教,此消彼长之下,佛教明显有了式微的趋势。 第65章 不怕遭天谴吗 盛世之下, 民风开化,儒释道三教并立,自百年前就相争不休, 哪怕有中原文化的包容兼并,隐隐形成了三教合流的局面,也掩盖不了如今大齐庙宇香火凋零的局面。 统治者所扶持的, 终究还是代表着一朝民众的信仰风向。 “秦皇焚书坑儒, 汉帝独尊儒术,法师以为,佛法若能盛扬于中原之地, 在君?还是在民?”老方丈将指骨间的佛珠轻轻地滚过一粒, 如此说道。 止妄默然无声地静思,只是偶以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食指指节,良久之后,他双手合十,起身施以一礼, “方丈所言,贫僧还需一些时日思量。” 老方丈笑而不语,只将寮房外的小沙弥唤了进来。小沙弥按照老方丈的嘱咐, 领着止妄去往寺内和尚所居的寮房。 止妄走在国寺后的穿花游廊, 只见雕有瑞兽的鎏金鼎炉, 袅袅生烟,如极轻极薄的青白之纱, 缠绕于此地四方。晨曦乍破的清晨,本该是香客往来不绝,人声鼎沸的时候,但如今, 却只见得寥寥数人。他被引至一处干净素雅的寮房,有桌有椅有床榻,在此之余又配有佛家卷轴书画,兼具风雅禅意。 虽比不得公主府奢华绚丽,但也别有一番妙处。 小沙弥在引他入寮房后,便告退了。止妄将行李妥当整顿好后,就坐在了桌案旁的圆木椅上。 他来中原有传教之心,可堪堪逃离了佛国的政治漩涡,又该再涉入中原的朝局吗? 年方二十的西域佛子,终于再度意识到,政教在历经千百年的纠葛中,早已不得分离,这世间,再无纯粹的宗教。 这会儿,许是察觉到止妄一人在屋内,姜昭便在他耳边道:“和尚啊和尚,我公主府何等富丽舒适,你又何苦委屈自己住在这种破地方?” 这女郎的声音一出来,便能察觉到nongnong的嫌弃之意。 止妄心下一哂,倒是对此颇为习惯了。原以为自己不告而别,应当会让她大发雷霆,冷上好些日子才会理会他,如今听见她主动开口,止妄反而安下了心。于是他笑道:“佛门之地,自是比不得殿下的明堂。” 姜昭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可也比不得你那万相灵宫。” 止妄蓦然一怔,离去西域佛国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再度回想起那所生活过二十年的地方,竟心生了些许恍如隔世的感觉。 万相灵宫的确富丽绝伦,普天之下的庙宇皆不若它,可终究不是他的归途。说来也怪,如今行走于中原大地,他才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止妄明白,姜昭以为他自精妙殿堂而来却落住于寻常庙宇,其间落差难免叫人心生委屈之感,便道:“殿下,贫僧眼中,此地与万相灵宫并无差别。万相灵宫虽然美轮美奂,却难得自在。您无需替贫僧觉得委屈。” 姜昭被他说中心思,微感羞赧,当即就气势汹汹地否决道:“你个和尚,哪来的脸面,谁替你觉得委屈了!” 她稍稍拔高了声儿,止妄几乎能在瞬间就想象到姜昭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的模样。他将佛经从书箧里取出,嘴角却无声地往上弯了弯。 “殿下在同何人说话?” 止妄正要回应,可那头,又传来了一道声音。清淡如泉,不失温雅。 正是云蔺。 察觉到云蔺在姜昭身侧,止妄便不再出声。佛经被他轻轻翻过一页,可佛子清逸的目光却落向了窗外。 朝阳初升,天色虽已清明,但终究还是存有几分蒙昧。这般的早,云蔺怎就去了公主府? ..... 公主府的书房有一白玉四方案,云蔺正端坐在一头,将数册卷轴推到了姜昭面前。他沉静敛笑,将来意说明:“此为臣入朝野以来,所划分的朝官派系,亦有记录些许朝官龃龉之事,兴许对殿下有所助益。” 姜昭闻言,倒是饶有兴趣地接过瞧了瞧,可便是这么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正襟危坐了起来。昔日结识云蔺,倒也知晓此子心思缜密,行事知进识退,非池中之物。眼下不过八品监察御史,便能将朝局党派了然于心,还在不动声色间,收集了不少朝官的把柄,当真是让姜昭心生讶然。 良久之后,姜昭合上卷册,感叹道:“云泽芜,我倒是小瞧了你呀。” 云蔺敛眉,面色依旧沉